A國軍人走後,葉無雙三人,來到了哈魯,也叫雷納的屍體旁邊。
子彈是從側面打進去的,貫穿大腦,瞬間即死,沒有任何搶救的餘地。
黃色土牆的上面,留著一道屬於他的鮮紅血跡。
“啊……啊……”穆婭在旁邊哭嚎,眼淚從自己的臉上,滴落到哈魯身上。
小孩也哭成了淚人。
葉知禮什麽也沒說,他拿出手機,現場取證。
並對A國軍人離去的背影,拍了幾張。
拍照時,一名軍人還轉過身來,用手指著葉知禮,似乎在恐嚇,也似乎在威脅,表情兇狠又張狂。
葉知禮沒有理會,繼續拍照,把他醜惡的嘴臉,刻入照片。
周白焰看看雷納的屍體,再看看穆婭和小孩。
選擇沉默。
葉無雙半蹲下來,伸出手撫下雷納的眼睛,朝穆婭說道:“你就是穆婭吧,失樂園的出逃者。
”
穆婭陷入哀慟之中,聽不進葉無雙的話,隻顧自己哭。
“哭有用嗎?
”葉無雙用英文輕聲問。
資料顯示,穆婭幾年前偷渡去了A國,學了當地的語言。
穆婭哭嚎的聲音一頓。
“哭能讓哈魯活過來嗎?
”葉無雙再問。
穆婭擡起頭,眼裡黯淡無光。
“哭能讓你承受的所有苦難,所有委屈,所有憤怒,和這麽多條人命,都能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嗎?
”葉無雙接著問。
穆婭張了張嘴,眼中多了一絲不解。
她隻知道哈魯死了,不知道別人。
“今年三月份,一名A國女記者費勁千辛萬苦,調查出了‘失樂園’的真相。
她很清楚失樂園背後的勢力有多大,但她還是鋌而走險,整理了厚厚的資料去報社和出版社曝光。
因為她想救你,救你們,救身陷地獄,看不到天光的你們。
你知道她的下場嗎?
”
穆婭搖頭。
“她死了,死在自家地下室裡,背後身中八槍,官方聲稱她是自殺,你信嗎?
”
穆婭急切地搖頭。
“你知道嗎,她還很年輕,才二十來歲,剛和相愛多年的男友訂婚,她的父親曾在公開場合斥責她,不準她繼續調查,她不聽,她想要伸張正義。
而我的哥哥……”
葉無雙指著葉知禮:“他是我的三哥,是一名律師,夏國人,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回國與家人團聚。
他本來一直在調查‘失樂園’的事,調查無果後,買了去夏國的機票。
飛機起飛前,他得知你還活著,回到了C國,立刻取消回家的打算,改簽機票來了C國尋找你,隻為讓‘失樂園’的真相大白於天下。
三天前,A國軍人找到他,以我們全家人的性命威脅他,不準再調查此事。
”
最後,葉無雙指著雷納的屍體:
“他叫雷納,也叫哈魯,他為了保護你,從尼雅部落搬了出來,使出渾身解數,周旋於我們和A國軍人之間,慘死A國軍人槍口之下。
穆婭,你不知道,有多少人頂著巨大的壓力與死亡危險,也想保護你。
即便你們有著不同的膚色,來自不同的國家,流著不同的鮮血,說著不同的語言。
我認為你該站出來了,在你有選擇的情況下。
”
穆婭癡癡流淚,沒有給出回應,眼中湧現無垠痛苦。
葉無雙懂了。
她不強求穆婭。
讓一名終於逃出生天的受害者,再去詳細描述受害的過程和經歷,是人間極刑。
要求一名極度悲傷的女性,立刻獲得冷靜的思維,也不應該。
她站起來,聲音溫和:“哈魯的後事我來料理,你帶著孩子,先跟我們離開吧。
你現在很危險,隻有和我們在一起,才能令A國軍人忌憚三分,不敢亂來。
”
葉無雙轉身,想和哥哥說些什麽,褲腿被人拽住。
是穆婭。
她“啊啊”了一句,讓葉無雙稍等,從腰間的小布袋子裡,取出鉛筆和紙,用力寫了一段話,幾乎穿透廉價的紙張。
那句翻譯過來是——
“我願意當證人。
”
她已經,當夠了惡鬼。
是時候拉幾個人進地獄陪她了。
為了雷納。
也為了背後身中八槍,卻被判定自殺的女記者。
更為了,那些追逐正義的勇敢之人。
葉無雙瞳孔輕縮,朝穆婭伸出手:“那我們,走吧!
”
穆婭摟著孩子,被葉無雙拉起來。
幾人帶著哈魯的屍體,先去了最近的醫院,做屍檢報告。
死因報告單是有利證據,不得不做。
做好屍檢報告,葉無雙看著穆婭,眼神歉意:
“我們不能盡快下葬,因為A國軍方可能會汙蔑我們造假,需要留著雷納的屍首,以備不時之需。
”
屍體永遠都不會撒謊。
穆婭在紙條上寫下一段字:“我理解,謝謝您考慮得這麽周到。
”
“應該的。
”葉無雙看向葉知禮:“三哥,你能幫我購買一個冰櫃送去別墅嗎?
我要用來放置雷納的屍首。
”
屍體如果放醫院太平間,太容易出事。
既然想到了這一點,就要避開,以免橫生事端。
“我現在就去大超市。
”葉知禮離開。
兩小時後,冰櫃送往別墅,周白焰和葉知禮,把雷納擡了進去,把溫度調節到零下八度,方便屍體保存。
另一邊,葉無雙在應付C國警察。
因為她把人家出租車司機的車搶走了,雖然丟下了自己的錢包,但錢包裡的錢不多——現在哪個夏國人,會在自己的錢包裡塞滿滿的現金?
大家都用線上支付了。
而警方根據司機送來的錢包裡的,屬於葉無雙的證件,查出了葉無雙的落腳地。
起初,警方和司機,都一副“你這人怎麽這樣,你知不知道你觸犯了多少法律,你想坐牢嗎?
”的態度
葉無雙又不可能告訴他們,自己是為了“失樂園”,才情急之下搶車的。
她也確實理虧,隻好開口說道:“我可以以超出這輛車一百倍的價格,賠償司機的損失。
警察先生,你也應該清楚,如果我真想違法搶車,不可能主動丟下自己的證件。
但我給你增加了工作量,是不可否認的事實,所以我十分愧疚,想拿出同樣的錢,請你好好吃一頓,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
她突然能理解為什麽周白焰願意用那麽多錢,買一個西瓜了。
和背後的急事和麻煩相比,經濟實力允許的錢,根本算不上什麽。
她不想在這種關頭下,為了一萬兩萬,和人砍價還價,辯論半天。
有錢能使鬼推磨。
司機和警察拿了錢,對視一眼,勾肩搭背,當做什麽事也沒發生,笑嘻嘻走了。
解決了他們,葉無雙走進別墅。
葉知禮和周白焰在客廳正襟危坐,穆婭哄好孩子,從房內出來,拿出紙筆,講述自己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