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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紋蓮花樓(蓮花樓)》第89章 千年狐精

  第89章 千年狐精

  方多病很快將卷在他被子裡的那件輕容取了出來,李蓮花毫不可惜的把塊蹄髈包在衣服裡頭,然後把衣服藏了起來。
那“千年狐精”不負眾望,飛快挖出衣服,將蹄髈吃了。
李蓮花又將那帶有蹄髈味道的衣服藏了起來,“千年狐精”再次飛快挖出衣服,這次衣服中沒有蹄髈,李蓮花賞賜了它塊肥肉。

  看那“千年狐精”兩眼放光的模樣,方多病毫不懷疑它能將桌上所有的肉都吃下去,雖然它看起來並沒有那麽大的肚子。
試驗了幾次,“千年狐精”果然聰明得緊,已經知道它找到衣服就能得到肥肉,李蓮花終於把那件輕容徹底的藏了起來,讓它去找相同味道的地頭。

  “千年狐精”短小的迷茫了一會兒,很快抽動鼻子,一溜煙往外竄去。
李蓮花、方多病、邵小五幾人連忙追上,一狗三人快如閃電,頃刻間竄入了魯方的房間。
三人心中大定——看來訓練不差,“千年狐精”果然明白要找的是什麽地頭。

  那隻狗在屋裡嗅了一陣,轉頭又奔了出去。
三人跟著它東竄西鑽,它鑽洞他們就翻牆,那“千年狐精”的速度快若閃電,三人唯恐追之莫及,也無暇關注究竟是竄到了什麽地方,一番眼花繚亂之後,突見它鑽進了一間諾大的房間。

  方多病和邵小五追昏頭,正要昏頭昏腦的跟著往裡竄,李蓮花突然攔住兩人,“且慢。

  “怎麽?
”方多病喘了兩口氣,這該死的土狗跑得還真快,“那裡面說不定就是……”李蓮花露出個認真誠懇、充滿耐心的微笑,“呃……我發現……我們犯了個嚴重的……錯誤。
”方多病和邵小五一起茫然,“什麽錯誤?
”這一路不是追得好好的?
“千年狐精”的目標一直很明確,它顯然沒有一點猶豫,它知道東西在哪裡,怎麽會錯?

  李蓮花歉然指了指那房屋的牌匾,“那個……”方多病和邵小五一起凝目望去,隻見那金碧輝煌的房屋外,雕花精細的牌匾上刻著三個大字——

  “禦膳房。

  方多病張口結舌,邵小五青了張臉,李蓮花若有所思的道,“我們顯然犯了個錯誤……”

  他們犯了個天大的錯誤,那隻狗記住的不是衣服的味道,而是蹄髈的味道。

  於是他們追到了禦膳房,那鍋蹄髈顯而易見早晨正是從禦膳房裡出來的。

  三人各自摸了摸鼻子,都覺沒啥面子,暗忖此事萬萬不可說、不可說。

  既然追蹤無果,三人隻得悄悄回去,這回去一路可比來時謹慎許多。
來時不知闖入皇宮,這離開之時的提心吊膽自是不必提了。

  好不容易回到景德殿,擺著法壇的庭院依舊和原來一般模樣,杯盤狼藉,滿地魚肉。
李蓮花順手摸出塊汗巾,很自然的將吃過的杯盤收起,將桌上抹拭乾淨,地上的骨頭掃去,捧著那吃過的杯盤便要去洗碗。

  方多病翹著二郎腿在一旁剔牙,邵小五耷拉著眼皮已經睡了。

  又過了片刻,隻聽草叢中窸窣有聲,邵小五微微挑開左眼,隻見一撮黃毛在自己眼下晃動,他嚇了一跳,一躍而起,“千年狐精!

  那隻渾身黃毛的土狗嘴裡叼著樣東西,奮力搖著尾巴,咧著嘴努力的想露出一個狗笑。

  方多病撲將過來,驚訝的看著它嘴裡叼著的東西——

  另一塊輕容!

  李蓮花聞聲而回,隻見那隻黃毛土狗傲然站立在法壇之下,昂首挺胸,犬牙錚亮,那交錯的牙齒之中叼著一塊淡紫色的碎布。

  那是另一塊輕容!

  並且這塊輕容上染著暗紅的血跡,那血跡正沿著撕裂的邊緣一點一點的往外浸染。

  “我的天!
”方多病叫道,“這是哪裡來的?
”李蓮花摸了摸狗頭,邵小五即刻將方才收拾的一整堆豬骨魚骨都遞給了這隻狗。

  隻見“千年狐精”微眯上眼,將頭在李蓮花手上蹭了蹭,把碎片放在李蓮花手中,轉身就跑。
這次三人打點了十二分精神,追得謹慎小心。

  這次他們並沒有闖入皇宮,而隻追到了景德殿外一條小道上,這條小道與禦膳房的後門相通,另一頭通向集市,這是平時供應大內蔬果的商販走的一條小道,路上有數處盤查的關卡。

  “千年狐精”鑽入了小道旁的一個樹林之中。

  這地方不能算偏僻,青天白日的時候來往的路人也是不少,但夜裡林中一片漆黑。

  “汪!

  “千年狐精”對著一棵大樹叫了一聲。

  火光亮起,方多病引燃了火折子,走到那棵樹下,三人一起擡頭望去。

  觸目所見是一雙驚恐絕倫、布滿血絲的眼睛。

  一張青白扭曲的面孔,一撮撮黑發濕透一般倒垂而下。

  接著血……噠的一聲滴落在方多病手背上。

  “我的天……”邵小五吹了聲口哨,李蓮花眉頭皺起,方多病目不轉睛的看著那雙驚恐的眼睛。

  他隻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全身的血液都要凝了一般。

  掛在樹上的人,是李菲。

  李菲被人頭下腳上的倒吊在樹上,喉頭被人橫割一刀,失血而死。

  所以才有那麽多血。

  到現在還在滴血。

  將他吊在樹上的東西是一條三股碎布搓成的繩子,李菲身上古怪的穿了一件暗紫色的輕容。

  李菲居然也有一件輕容!

  而這衣服緊緊裹在身上,顯然不是他的。

  鮮血將整件衣裳染紅了大半,血液滴落……像大雨過後,那屋簷下蘊水的聲音。

  一點一滴。

  是冷的。

  方多病手中的火折子不知在何時已經熄滅,過了一會兒,嚓的一聲微響,李蓮花邁上一步,在黑暗之中,彎腰自染滿鮮血的草地上拾起一樣東西。

  一張被鮮血浸透的紙條。

  方多病轉過頭去,那依然是一張十字形的紙條,比自己撿到的那張又小了一些,雖然被血液所染,上面依然有字。
他僵硬的點亮第二支火折子,邵小五湊過去,隻見李蓮花手裡那張紙條上寫著三個字:“百色木”。

  “千年狐精”悄沒聲息的伏在李蓮花腳下,李蓮花將那浸透鮮血的紙條看了一會兒,彎下腰輕輕摸了摸它的頭,微歎了一聲。

  方多病冷冷的道,“我錯了。

  邵小五拍了拍兩人的肩,“誰也想不到它在景德殿放過了李菲,卻在這裡殺了他。
”李蓮花搖了搖頭,幽暗的光線中邵小五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聽方多病冷冷的道,“老子早知道魯方和李菲關系匪淺,早該想到魯方瘋了,它就要殺李菲,是我的錯。
”他重重的捶了下那棵大樹,“是我的錯!

  火折子再度熄滅,邵小五無話可說,方多病渾身殺意,李菲的屍體仍在緩慢的滴血,一點一滴,都似呻吟。

  “那個……人之一生,總是要錯的。
”李蓮花道,“若不是這裡錯了,便是那裡錯了,待你七老八十的時候,總要有些談資……”方多病大怒,“死蓮花!
這是一條人命!
是活生生一條人命!
你竟還敢在本公子面前胡說八道,你有半點良心沒有?
”李蓮花仍是囉囉嗦嗦說了下去,“……那個……人之一生,偶爾多做了少做了都會做錯些事,那些有心的無心的,真的假的半真半假的,總要有些擔子,有些你非背不可,有些可倒也不必認真……比如說這個……”他歎了口氣,極是認真老實的道,“沒人要求你方大公子能料事如神,我想就算是李菲快死的時候也萬萬沒有想過要你來保他——所以——別多想了,不是你的錯。

  邵小五大力點頭,猛拍方多病的肩,差點把他那玉樹臨風的肩拍飛出去。
方多病沉默半晌,長長的歎了口氣,“平時老子對你好的時候,怎沒聽過你說這麽好聽的話?
”李蓮花正色道,“我說話一直都好聽得很……”方多病呸了一聲,“這裡怎麽辦?
你的千年狐精還沒抓到,李菲卻又死了,王公公和太子還能相信你這假神棍麽?
要殺頭株連九族的時候千萬別說老子認識你。
”李蓮花欣然道,“當然、當然,到時候你隻認識公主,自然不會認識我。

  “這具屍體……”邵小五撫了撫他那粉嫩的肚皮,“倒吊在這裡,究竟是李菲夜裡到此被殺,還是它特地將他掛在這裡?
”李蓮花四下看了看,四面幽深,這樹林雖然不大,夜裡看來卻是一片漆黑,他引燃一枚火折子,伏地照了照,隻見樹林之中有一條小道,顯然是白日的時候常有人行走所緻。

  在那小道之上,淩亂的沾著幾隻血腳印。

  “看來咱們並不是第一個發現李菲的人,”邵小五努力摸著下巴,搓著下巴上的肥肉,“是不是李菲約了個人在這裡相見,結果約定的時間到了,那人如約前來,卻看見李菲變成這樣掛在樹上,把他嚇跑了?
”李蓮花蹲下來細看那些腳印,“這倒是難說,也難保不是什麽過路的人被嚇到了。
”方多病沿著那些血腳印走出去幾步,“奇怪,這腳印變小了。

  邵小五也亮起火折子,與李蓮花一起照著地上的腳印。

  小道之上的腳印是從草地上延伸而來的,剛開始的幾個很清晰,顯然這人走過草叢的時候,李菲的血還很新鮮,說不準死沒死。
腳印約有五六個,越往樹林外的腳印之間的距離就越大,可以想象這人撞見一具倒吊的屍體之後奪命狂奔的模樣。

  但就在那五六個腳印之後,腳印消失了。

  仿佛這個奪命狂奔的人就在這條道上跑得正快的時候突然消失不見。

  腳印消失的地方距離樹林外尚有十丈之遙,縱然是絕頂高手也絕不可能一躍而過,這人去了哪裡?
而在腳印消失的地方沒多遠,又有幾點新的血印。

  那幾點血印形若梅花,莫約有個小碗口大小,顯然不是人的腳印。
血印落足很輕,除了沾到血跡的地方,其他地方幾乎沒有留下什麽痕跡。
就那幾點血痕,這不知是什麽的東西顯然也是經過草叢,往樹林外而去的。

  “死……死蓮花……”方多病乾笑了一聲,“這會不會是一隻真的……千年狐精……”邵小五用力抓著頭髮,這些腳印要是說是一個人突然變成了一隻不知什麽東西跑掉了,好像也有那麽點影子。
李蓮花瞟著那些血痕,正色道,“不管那是什麽,千年狐精的腳萬萬沒有這麽大的。

  天色漸明,李菲突然被害這事也立刻上報到了刑部和大理寺,蔔承海與花如雪這兩位“捕花二青天”被詔令即刻趕回,徹查此案。

  花如雪尚遠在山西,一時回之不來,蔔承海卻正巧就在京城,接得消息,天還沒亮就到了李菲被害的樹林。

  “你說——是你在景德殿開壇做法,引出那千年狐精,那千年狐精受不得你法術,往外竄逃,剛好在此處遇到夜裡出來吟詩的李大人,於是那狐精便害死了李大人?
”蔔承海冷冷的看著李蓮花,李蓮花正神情溫和的看著他,剛剛十分認真的說過了狐精大鬧景德殿的過程。

  “你——還有你——”蔔承海瞪了方多病一眼,又盯了邵小五一眼,“你們都親眼看見了那千年狐精?
”方多病連連點頭,邵小五抱頭縮在一邊,這人一肥將起來,便難得顯出什麽聰明來,所謂癡肥癡肥,人一肥,少不得便有些癡,而這“癡”之一字,又與“蠢”有那麽兩三分仿佛,故而老辣如蔔承海,那犀利的目光也盯著方多病多於邵小五。

  “見過見過。
”方多病忙道,“法師開壇做法,那咒符一燒,桃木劍刺將出去的時候,隻見天空中烏雲密布,電閃雷鳴,千千萬萬條黑氣匯聚出一個奇形怪狀的妖怪,哎呀!
那可是千載難逢的奇觀……”蔔承海本來臉色不佳,聽聞此言,臉色越發青鐵,淡淡的看著邵小五,“你呢?

  “我……我?
”邵小五抱著頭,“昨天晚上……不不不,昨天太陽還沒下山的時候我在樹林睡覺,一睡就睡過頭。
半夜突然聽到聲音,嚇得醒了過來,就看見這兩位爺……還有那千年狐精……大人啊——”他突然撲到蔔承海腳下,扯著他的褲子尖叫,“小的是無辜的,小的什麽也不知道,小的隻是打了個盹,這……這李大人的事萬萬與我無關……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老婆還跟著個和尚跑了,我冤啊——”

  方多病十分佩服的看著邵小五,蔔承海卻不受他這一頓呼天搶地的影響,仍是淡淡的問,“那千年狐精,你是親眼所見?

  邵小五渾身肥肉發顫,連連點頭,“看見了看見了。

  “那千年狐精生的什麽模樣?
”蔔承海冷冷的問。

  邵小五毫不遲疑,“那千年狐精渾身赤黃赤黃的長毛,那長毛是根根如鐵,尖嘴長耳,一雙眼睛瞪得猶如銅鈴,騰雲駕霧的時候在林子裡竄得比兔子還快……”蔔承海臉色越發青黑,“你可是親眼看見狐精將李大人吊上了大樹?

  邵小五一怔,這句話厲害,“這……”他立刻將燙手的山芋扔給了李蓮花,“我醒來的時候隻看見那兩位爺在那裡,李大人已經在樹上了。
”他指著李蓮花,“還有那千年狐精正在騰雲駕霧……”

  蔔承海對那“還有那千年狐精正在騰雲駕霧……”充耳不聞,淡淡地道,“也就是說李大人被害的時候,你在林子裡,除了方公子和這位六一法師,你沒看到其他人進出,可是?
”邵小五小聲道,“還有那千年狐精……”

  蔔承海冷冷的看著他,“李大人乃朝廷命官,他在京城遇害,大理寺定會為他查明真相,捉拿兇手。
既然李大人被害之時你自認就在林中,自也是殺人嫌犯,這就跟我走吧。
”邵小五大吃一驚,口吃道,“殺……殺人嫌犯……我……”蔔承海兩眼翻天,“至於方公子和李樓主,”他對李蓮花那“六一法師”的身份隻作不見,“方公子和李大人在景德殿曾經會面,昨日深夜會追至樹林中想必絕非偶然;至於李樓主——”他緩緩地道,“江湖逸客,你在太子府裡胡鬧,如無惡意,我可以不管。
但你在景德殿中裝神弄鬼,妖言惑眾,你是武林中人,要以術法為名殺害朝廷命官、再趁夜將他倒吊在大樹之上也並非什麽難事……”

  方多病聽得張口結舌,邵小五眼睛一亮,隻聽蔔承海道,“來人,將這兩人押入大牢,聽候再審;將方公子送回方大人府上,責令嚴加管教。
”方多病指著蔔承海的鼻子,“喂喂喂……你不能這樣……”蔔承海視而不見,拂袖便走。
邵小五倒是佩服的看著他,喃喃地道,“想不到官府也是有好官。
”李蓮花與蔔承海其實頗有交情,不過這人鐵面無私,既然有可疑之處,是他老子他也照樣押入大牢,倒是並不怎麽驚訝。

  很快衙役過來,在邵小五和李蓮花身上扣上枷鎖,方多病站在一旁,手足無措。
李蓮花衣袖微動,隨之微微一笑,“蔔大人明察秋毫,自不會冤枉好人,你快回家去,你爹等著你。
”方多病道,“喂喂喂……你……你們當真去大牢?
”李蓮花道,“我在景德殿中裝神弄鬼,妖言惑眾,又是武林中人,要以術法為名殺害朝廷命官、再趁夜將他倒吊在大樹之上也並非什麽難事……故而大牢自是要坐的……”方多病怒道,“放屁!
能將李菲倒吊在大樹上的武林中人比比皆是,難道每一個都要去坐大牢?
”李蓮花微微一笑,笑意甚是和煦,“你快回家去,讓你爹給你請上十七八個貼身護衛,留在家裡莫要出門,諸事小心。
”言罷揮了揮手,與邵小五一道隨衙役前往大理寺大牢。

  方多病皺著眉頭,李蓮花什麽意思他自然清楚。
魯方瘋了,李菲死了,此中牽連著什麽隱秘不得而知,但方多病畢竟在景德殿住過幾日,見過一本不知所謂的小冊子,卷走了魯方的那件衣服和玉簪,兇手即已下手殺了李菲,或許便不再忌憚方多病駙馬的身份,或許就會對方多病下手。

  知情者死。

  死者的紙條他們已得了三張,那絕非隨便拿拿便算了的。

  他悻悻然看著李蓮花,為什麽他覺得李蓮花的微笑看起來就像在炫耀他在大牢裡很安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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