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青豬不過是殘影幻象,裴夕禾一拔刀便將其斬開。
她面色冷凝,並未松開持刀的右手,法力蓄勢待發,刀尖朝向幻象潰散的方向。
“為什麽這麽急呀?
”
那被劈開的幻象原本呈現逸散的青色煙霧,此刻卻是重新凝成原本的姿態。
那少年郎右手取掉嘴角叼著的稻草,坐在青色大豬上晃晃蕩蕩。
他看向自己身下的青豬正在大聲哼哼,皺了皺清秀的眉頭道:“真是,你還把我的小可愛嚇住了。
”
裴夕禾瞧向那頭大豬,表皮光滑,呈現淡青色,隱約有淺白紋路泛著靈光,竟然和她的哼唧有幾分相似,莫非同是當康一族?
裴夕禾手握刀刃,面色冷然。
“你便是藏在背後的第二人?
”
“你一步步引導我前來此地,想也知曉不是為了說出這亂我道心的一席話吧。
”
“那仙刹中布下的時光大陣,是否也是你的手段?
”
少年郎身著黃白色的衣衫,笑吟吟地回道:“不不不,那陣法可不是我布下的,我才不會那般蠢,承擔窺探九九命格者過去未來的因果。
”
“不過你也算聰明,確實是我引你到此地來的,因為我有一物留給你。
”
少年郎面色從嬉笑中平靜下來,眉眼狹長,帶著淡漠和幾分叫裴夕禾看不清的複雜,像是某種眷戀?
“那就給我?
”
裴夕禾微昂起頭,眼前之人此刻確實不帶有惡意,她對此極為敏銳。
那少年郎低垂頭,斂去那些複雜神色,低低地笑出聲來道:“我倒是需要謝謝你。
”
裴夕禾聲音帶著幾分莫名意味。
“那扶桑木枝中的手段可是你的手筆?
也是你通過其告訴我,我能安然進入仙刹中,並且會重啟天柱,助我歸天虛神州?
”
他此刻擡起頭來,先前的複雜神色都消失,笑意澄澈,似確是個心無瑕疵的十七八歲少年。
“當然,否則我怎麽會在此處?
”
“因為這萬古仙刹,你猜猜為什麽會叫作仙刹?
”
仙刹,碑中仙,雖然當初她所見的僅為赤黃色篆文,可卻意外窺見了那恐怕和明琳琅有著巨大聯系的女性古仙的法相真身。
如此相互串聯,裴夕禾腦中出現了一道若隱若有的線,感覺有些關鍵即將被抓住。
“所以這仙刹,意味著古仙之界?
”
少年郎一邊用手安撫著身下的青皮大豬,一邊語氣漫不經心地道:“是啊,這仙刹世界本就歸屬於混沌界的一角,像是枝繁葉茂的古樹上的一截枝椏。
”
“其實我並未欺騙於你,結局都已然注定,即便是那混沌界的醃臢東西窮盡心血手段,沒有你的到來,也會有其他變數出現。
”
“他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都不會奏效。
”
“你是變數中的變數,意外中的意外,以自身的九九命格,隻要稍加選擇就可獨立於任何因果之外。
我們所布下的局,因你的出現,有了新的可能,所以我在萬載前隱約推測出了你可能的異變,就做出了這些布置。
”
“前言並未想要亂你道心,隻是。
”
他停了話語,淺笑道。
“終歸,我是得多謝你。
”
“或許還會相見?
”
“我蠻期待的。
”
“吾名祈摘星。
”
尚不等裴夕禾說些什麽,少年郎的身形連同那大頭青豬都從原地消散成了大團青霧散開。
而在氣霧中之間一粒橢圓形狀物懸浮著。
裴夕禾手中的天光刀化作了細碎的光點匯入氣海丹田中去,她伸出右手握住了那物,其散發淺淡青灰光澤,有混沌初生的至純玄妙之氣。
這就是祈摘星留給她的東西。
裴夕禾能從中覺察到一股雖然沉睡卻極為精純的生氣,應當是一粒種子。
她閉上雙眸,細細回想金烏傳承記憶和帝歌留下經卷中是否有無相關的記載,待得片刻後,裴夕禾運轉法力,將之送入自己的氣海丹田中,天仙境的法力窮窮湧入其中,滋養其生機不滅。
裴夕禾的面色一瞬變得冷肅一片,深深地吸了口氣,平複自身此刻亂湧動的心緒。
這種子極為神秘,裴夕禾的法力精純至極,有大道氣韻加持,如此滋養下便是尋常的三品靈藥都會被順利催生。
可如今它吸收了裴夕禾的大量法力,連萌芽破殼都不曾做到。
“看來果然是它。
”
裴夕禾低垂眉宇,往日的冷然肅靜散去,罕見地帶上些悲色。
但她本便不喜傷春悲秋,那些悲色迅速散去,重歸於清明澄澈,金眸閃爍間盡是果決。
種子不曾生長,是因為未曾得到需要的養料。
隨著此枚種子被裴夕禾收入氣海,這借一葉片而凝出的小空間開始波動起來,周遭的淡藍色界壁開始迅速地崩裂。
裴夕禾身化作金芒躍出,脫離此界重歸於仙刹之中。
她重新腳踏實地,落於濕潤的地面之上,看來剛剛下了一場時間頗短的小雨,將乾硬的土壤潤澤。
裴夕禾收束心神,自寰天珠中取出了一銀色的囚籠來。
黃鳥肉身強橫,先前裴夕禾也未曾下過狠手,故而它此刻已經基本複原,紊亂的內息重新恢復平穩。
它縮著身軀,小聲地鳴叫兩聲。
“原來那神仙的東西就是留給你的啊,你怎麽不早說呀,早說我就不會這樣那樣了。
”
“我之前觸碰那霧氣,隻是好奇哦,不是想要偷走那神仙留給你的東西。
”
“我們黃鳥一族可不是那等竊賊之輩。
”
小巧的雀鳥兩翼並攏在身側,小心謹慎地為自己解釋,擔憂眼前這奇怪女修隨手將自己抹殺了去,早知道先前就不多話了,莫非黃鳥一族千萬載的清譽要毀在自己一鳥身上?
要是被這女修送去見了太奶,隻怕是也落不到個好。
裴夕禾看向這種小雀鳥,搖了搖頭道。
“莫不是你先行轟殺我的?
”
“罷了,你守護此物千載,我合該多謝你才是。
”
她眸色深邃,看向這隻小雀,先前想著迅速逃離自己的身邊,現在卻隻字不提,想來是聽得剛剛自己和少年郎的對話起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