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小姐的回復，令葉無雙的黑瞳慢慢瞪大，心情更加沉痛，也更加自責。

　　在今天之前，她沒有想過周白焰、小醜面具男和Michael會是同一個人。

　　因為Michael的演技，不輸於她。

　　也因為“周白焰”的長相，和原來的Michael完全不同。

　　她不明白是什麽導緻了Michael換了一副面容。

　　但她確定一開始，Michael絕對沒有認出她。

　　如果認出來了，京城財經大學運動會那天，帶著“小醜面具”的Michael，就不會想置她於死地，接了暗殺她的任務。

　　後來，Michael是什麽時候認出她是Lucifer的？

　　是在M國的時期吧。

　　葉無雙把往事抖開，思緒回到在M國伊莎貝拉商學院那段日子。

　　她是為了完成試煉任務，去的伊莎貝拉。

　　Michael應該是為了繼續暗殺她，才頂著“周白焰”的身份，也去了伊莎貝拉讀書。

　　期間，Michael生了一場病，她受心地溫柔的四哥葉溫洛所托，去Michael所在的公寓送營養湯。

　　那個時候，Michael讓她進公寓等候，說是有東西要給她。

　　她沒有多想，走進公寓客廳等待，他則去了臥室。

　　等待的過程裡，她意外發現了他的錢包，在裡面看到兩張過了期的“日不落皇家餐廳甜品券”。

　　她因此想到了自己上一世和好友Michael的約定，便隨口和“周白焰”說了兩句有關“Michael”的信息。

　　Michael應該就是從那一刻，確定了她的身份。

　　才會在殺手毒蛇來臨時，現身救她。

　　可他為什麽不願意和她相認？

　　他在酒店說的那一句“Michael去了他最想保護的人身邊”又是什麽意思？

　　她是Michael最想保護的人？

　　因為他們曾經是彼此唯一的好友？

　　所以，他違背委托，冒著任務失敗的風險，不再殺她。

　　所以，他跟著她去了夏國京城財大。

　　C國之旅，他應當也是假借“旅遊”之名，故意來到她身邊保護她。

　　去危險重重的菲奧娜公爵莊園，是怕菲奧娜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想從中套取線索或幫她打掩護。

　　葉無雙想起菲奧娜逼她輸入密碼前，Michael隔著鋼化玻璃牆，對她搖頭，阻止她輸入密碼、自證身份的那一幕。

　　他一直……都在豁了命的保護她。

　　直至最後一刻。

　　啪嗒。

　　眼淚從葉無雙的眼眶滴落。

　　她很難受。

　　如果她早知道他是Michael……

　　“葉小姐？
您、您還好嗎？
”前台小姐驚呼一聲。

　　葉無雙無法回答，她抹掉眼淚，轉身離開，坐進車內，看著窗外一言不發。

　　“葉小姐，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吧。
”封九出言安慰，開車帶著她回到季家在日不落的別墅。

　　季深正在指揮手下處理現場，見葉無雙回來，他結束語音通話，迎上去。

　　葉無雙站在原地看著他，聲音很輕：“你知道周白焰是Michael和小醜面具男，對嗎？
”

　　季深不僅是圓桌會議的十二議長之一，更是北派小首領，知道這些消息，易如反掌。

　　而且Michael上次來這裡，直接找的季深，像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現在想來，那個事，恐怕和自己與菲奧娜有關。

　　面對葉無雙的質問，季深沉默片刻，輕輕點頭。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的？
”葉無雙追問，黑瞳如炬。

　　“我去C國找你的那晚。
”季深的眸光泛著幽澤，聲音低沉：

　　“那晚，Michael戴著小醜面具，剛執行任務回來，我以為他要刺殺你，便與他打在一起。

　　中途，我打落了他的面具，知曉了他是周白焰，也知曉了周白焰即Michael。
”

　　Michael曾經要殺葉知禮的事，季深選擇保密。

　　他清楚，那不是Michael的錯。

　　“為什麽不告訴我真相？
”葉無雙無法理解。

　　每個人都知道“周白焰”是Michael。

　　隻有被Michael拚命保護的她不知道。

　　“他不想讓你再接觸殺手界，也不想再令你回想殺手界的痛苦回憶。
”季深如實回答。

　　葉無雙的內心更加難受。

　　比起Michael無微不至的守護，她從沒為Michael做過什麽。

　　“他為了我這個不稱職的朋友，付出了生命。
”葉無雙低著頭，很艱難的說出這句話。

　　季深愣了一下。

　　片刻後，他吐字清晰：“他沒有把你當做朋友，你是他求而不得的愛意。
”

　　總該有人，為Michael說上一句。

　　葉無雙猛地擡起頭。

　　她見過無數人眼帶愛意的注視她。

　　唯獨沒有Michael。

　　季深緩緩說道：“在伊莎貝拉的時候，他不願殺你，天神組織便另派毒蛇，前來索要你的命。

　　他為了保護你，殺了同一個組織的毒蛇，違背殺手界的規則，被天神狠狠懲罰了一頓，差點丟了性命。

　　毒蛇對他做過什麽，你應該比我清楚。
”

　　葉無雙滿臉震驚。

　　毒蛇侵犯過Michael。

　　Michael恨毒蛇入骨，但同組織殺手不得自相殘殺的規則，讓他始終沒有對毒蛇復仇。

　　最後，卻因為她……

　　他還騙她，說毒蛇已經不是天神的殺手了，讓她不必擔心。

　　季深又道：“天神組織用藥物控制名下殺手，殺手需定期回組織拿走解藥。

　　在C國的那段時間，他本該離開你，回到天神拿解藥解毒。

　　但他明白‘失樂園’一案的嚴重性，生怕你遇到危險，不願離開，扛著蝕骨的藥癮，守候在你身邊。

　　也是你口中的，‘這段時間他總生病’。
”

　　葉無雙不敢相信的搖頭。

　　季深狠下心，接著說道：“幾天前，他來這裡問我菲奧娜的情況，我怕他的存在，會勾起菲奧娜的懷疑，讓他離開你。

　　說什麽都要在你身邊保護你的他，為了你的安全，選擇離開。

　　離開前，他想完成你們之前沒有完成的甜品約定，你為了救人，沒有過去。

　　他臨走前，給我發了很多信息，說你喜歡柯博特小巷第三十七號店，所以，我帶你去了那家餐廳。
”

　　葉無雙說不出隻言片語。

　　她被這些信息，撞的大腦混亂。

　　“無雙，我原本不想告訴你這些，也不想讓你難過，隻是如果不這樣，對周白焰、對Michael，太不公平了。
”

　　這是季深選擇全盤托出的理由。

　　Michael，令他尊重。

　　葉無雙快要透不過氣。

　　她方明白，Michael為了她，承受了多少。

　　嗡——

　　季深手機響了，是“涅槃”組織老大黑池打來的。

　　黑池是聽從季深安排，進攻了菲奧娜公爵莊園的殺手之一。

　　他說道：“季先生，Michael沒死，砸在他身上的混凝土和之前的混凝土形成了三角空間，他逃過一劫，隻是腦部受了點傷，已經送往市中心醫院了！
”

　　季深瞳孔輕縮，看著葉無雙，語氣欣喜：“周白焰沒死，送往市中心醫院搶救了！
”

　　這無疑是不幸中的萬幸。

　　兩人立即前往市中心醫院。

　　經過兩小時的搶救，周白焰被推了出來，人已經醒了。

　　不遠處的走廊，有個面容滄桑的亞裔中年婦女抓著醫生激動道：

　　“醫生，我看到胎記了，他真的是我被拐走的孩子，求求你讓我進去看看吧！
”

　　醫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準她隨便進去。

　　葉無雙和季深倒是順利來到了病房門口。

　　“你進去吧。
”季深把空間留給他們。

　　葉無雙點頭，走進病房。

　　周白焰正在和護士姐姐笑著說什麽。

　　護士檢查好儀器，便離開病房。

　　房內，隻剩葉無雙和周白焰。

　　這一瞬間，葉無雙心裡有太多的話，卻不知該從何開口。

　　大約是等待的時間太長了。

　　周白焰眼神疑惑，率先問道：“你是？
”

　　葉無雙僵住。

　　Michael失憶了。

　　進病房前，醫生也確實說過患者傷在頭部，可能造成失憶。

　　“一個……走錯病房的路人。
”葉無雙紅唇輕啟。

　　失憶，何嘗不是解脫。

　　“哦。
”周白焰眨眨眼：“那你可以出去嗎，我想休息了。
”

　　“嗯。
”葉無雙點頭，補充一句：“好好休息。
”

　　語畢，她離開。

　　病房門關上，周白焰閉上眼。

　　有的喜歡讓人快樂。

　　有的喜歡造成負擔。

　　所以。

　　讓我最後欺騙你一次吧。

　　Lucif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