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葉無雙三個字出現在財經大學“伊莎貝拉交換生”名單裡時，正在民宿吃泡麵的周白焰拿出手機，給遠在另外一個國度的莫羽打了電話：

　　“眼神像Lucifer的目標要去M國的伊莎貝拉大學當交換生了，你去不去？
”

　　“去去去，當然去，老聽你說Lucifer，也讓我見見和Lucifer像的眼神到底長什麽樣！
”莫羽的語氣很興奮：

　　“要喬裝身份嗎？
”

　　“算了，季深很警惕，你用莫羽的身份，我用周白焰的身份就好。
”周白焰嫌棄地撥了兩下桶裝泡麵，有氣無力：

　　“我為了躲避季深手下的搜尋，已經一個月沒出門，每天不是廉價外賣就是泡麵，快吐了。
”

　　“你不會跟我講，你沒錢吃米其林吧？
”

　　“超出配送範圍了。
”

　　那邊頓了一下，而後放聲嘲笑：“哈哈哈，誰讓你廚藝驚人，做出來的蛋糕能當手榴彈使。
”

　　“你厲害，讓你做頓飯，你把整棟房子燒了。
”

　　“……嘟嘟嘟。
”

　　相互傷害後，對方選擇掛電話。

　　周白焰發出勝利者的冷笑，泡麵也不想吃了，往沙發上一靠，兩隻腳架在茶幾上，點了一根煙，卻忘了抽，隨意搭在沙發邊緣。

　　他感覺自己又要犯病了，渾身的血液都在尖嘯著沸騰，把他拉扯到那一年的地下鐵籠。

　　籠子裡面有來自兩個組織的一百個小孩。

　　他和Lucifer都在裡面。

　　他們是兩個組織老大心血來潮時的遊戲。

　　其中一個老大對另外一個老大說：“一百個小孩裡，隻能活一個，如果我的人活到最後，你請我喝一杯瑞舍爾；

　　如果你的人活到最後，我請你喝一杯阿麗卡。
”

　　九十九條人命，和一杯並不貴的酒畫了等號。

　　他們並不貪酒，隻是想要那個面子。

　　“好啊。
”另外一個老大欣然同意，點燃雪茄看戲。

　　籠內廝殺開始。

　　慘叫聲此起彼伏，流出來的鮮血，可以蓋過小腳指。

　　他驚恐地往後躲，偏頭轉移視線，卻看見一個瘦骨嶙峋的亞洲小女孩。

　　她也站在後面，不過她並不是躲在後面，而是從一開始，就站在後面。

　　她淡淡看著他們自相殘殺，眼中沒有害怕，沒有絕望，沒有嗜血，也沒有憤怒。

　　隻有一片死氣沉沉的麻木，與所有人格格不入。

　　“呀！
”一個金發自然卷，瞳孔是綠色的外國男孩舉起斧頭衝過來，以為能捏個軟柿子。

　　或許是因為兩人身上都流著亞洲人的血，又或許是因為他對眼前的一切都絕望了。

　　他撞開外國男孩，與之纏鬥到一起。

　　旁人以為能撿個便宜，想偷襲他，他陷入徹底的殺戮之中。

　　等他反應過來時，籠內隻剩兩個人。

　　一個人是他，一個是亞洲小女孩。

　　兩人都有負傷，身上沾滿鮮血。

　　他沒想到她能活到最後，愣了一下。

　　也是這一愣的功夫，她撲了過來，兩人打在一起，周遭是正在失去溫度的屍體。

　　正當兩人要同歸於盡的時候，一位老大站起來：“停，我認為我們可以更改一下規則，有兩個獲勝者怎麽樣？
”

　　另外一個老大也站起來：“好主意。
”

　　這兩個小孩都是好苗子，死一個怪可惜的——主要還是不知道誰能活到最後。

　　如果是對方的人死，他們絕不喊停，怕就怕死的是自己人。

　　於是，這場遊戲有兩個幸存者。

　　男孩和女孩從地上費力站起來，一陣風都能把他們吹倒。

　　老大們愉悅地交談。

　　“你給他取代號了嗎？
”

　　“沒有，她呢，有代號嗎？
”

　　“剛才沒有，現在有了，叫Lucifer，從天國墮落的天使長。
”

　　“不錯的名字，他也有代號了，叫Michael，沒有墮落的天使長，剛好他們都是黃皮膚。
”

　　“哈哈哈。
”

　　兩個老大露出虛偽的笑容，心裡明鏡似的，知道對方想跟自己鬥。

　　Lucifer（路西法）和Michael（米迦勒），都是基督教《舊約聖經》裡記載的天使。

　　曾經共事一主，最後刀劍相向。

　　男孩轉頭看女孩的側臉，腦中還在盤旋她剛才說的悄悄話：

　　假裝殺我。

　　是的，魚死網破是演出來的，目的是讓兩個頭目退步。

　　後來，他們跟著各自的老大離開，從此分道揚鑣。

　　一個聲名鵲起，比起Lucifer，更響亮的是“Queen”。

　　另一個也成了組織裡的王牌殺手，威名不亞於“Queen”。

　　兩人偶爾也會因為任務有所交集，會像故友一般喝酒交談，彼此陌生又熟悉。

　　哦不，陌生的隻是她。

　　天知道他為了能夠與她“偶遇”一場，要多麽絞盡腦汁。

　　最後一次偶遇，他喊住要離開的她，心裡怪緊張的：

　　“我有兩張日不落皇家餐廳的限量甜品券，等你任務回來，我們一起去嘗嘗？
”

　　他知道他喜歡甜點蛋糕。

　　可惜他廚藝真的不行。

　　所以，他想借著這個機會表白。

　　也可能不表白，隻要能跟她待在一起就挺開心。

　　“行。
”她笑著離開。

　　也是永別。

　　手上傳來灼燙感，周白焰驀地清醒，原來是煙燒到尾巴，燙到他了。

　　他碾滅煙，從兜裡取出錢包，錢包裡面除了有身份證銀行卡，還有兩張已經過期的甜品券。

　　“都結束了。
”

　　他在心裡安慰自己。

　　Lucifer死了。

　　他也為了組織的任務，整容成了周白焰的模樣。

　　全部都過去了。

　　他合上錢包，低下頭笑，笑著笑著，眼淚一滴一滴墜落。

　　抽噎聲比夜風還輕。

　　-

　　葉無雙收拾好行李，帶上小十三，去了京城機場。

　　“到了記得給我發消息，我過段時間去看你。
”季深抱著她的細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嗯。
”葉無雙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點頭。

　　她喬裝了。

　　因為她還是喜歡低調一點。

　　想以一個不起眼的方式，悠閑隨性的度過這段交換生生活。

　　她登機，飛機起飛。

　　十三小時後，飛機飛過半個星球，落地M國伊莎貝拉洲際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