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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門好細腰》523.第523章 蓋棺定論

長門好細腰 姒錦 3371 2024-06-04 09:41

  這一晚,濃墨般的天空半夜裡突然亮開,烏雲飄走,圓月升起,月光下,長門的輪廓在呼嘯的寒風中,如一頭潛伏的獵豹,靜靜沉寂……

  席上三人客套有禮,字裡行間卻暗含機鋒,各懷鬼胎,但後來再回憶,臘月十四的這一場酒宴,竟是有且僅有的一次……

  體面、平和地相聚。

  夜席是三更天才散的。

  裴獗和馮蘊送蕭呈出門,突然停步。

  “蘊娘,幫我拿一下風氅。

  馮蘊垂眸笑笑,“稍候。

  她知道裴獗想支開她。

  蕭呈又如何不知?

  兩個男人目送馮蘊的身影離開,慢慢地收回來,冷冷對視。

  友善瞬間在臉上消失。

  蕭呈道:“雍懷王有話要說?

  “沒有。
”裴獗嘴角冰冷。

  “那你為何支開阿蘊?

  “你說呢?
”裴獗直視著他,冷淡的聲音不見得意,卻恰如其分地告訴他——我的東西,你休想染指。

  蕭呈掀一下嘴唇,擡起眼皮。

  “為何如此在意我的存在,做這些稚氣舉動?

  又是輕描淡寫一笑,“看來雍懷王很是明了……她不愛你。
這個不爭的事實,令你如鯁在喉,以至於失了風度?

  他侃侃而笑。

  雙眼利刃一般切割著周圍的空氣,似乎要從裴獗的臉上尋找到某種不為人知的真相。

  裴獗目光掃過去,瞳仁幽深。

  “我們夜夜纏綿,你說她不愛我?

  他逼近一步,盯著蕭呈。

  “齊君為何仍不肯死心?

  昏黃的風燈下,裴獗眼裡似有暗流洶湧,難以捉摸。

  “是要不惜一戰嗎?

  蕭呈微微蹙眉。

  裴獗毫不掩飾的攻擊力,背後是晉朝的兵強馬壯,叩問的,不是他對馮蘊的心意,而是大齊的國力。

  “雍懷王誤會了。
”蕭呈遲疑一下,聲音悠悠傳來,“朕與阿蘊幼小相識,縱使沒有夫妻之情,也有故交之誼。
大王娶了她,便請善待,勿使她成為……男人權力鬥爭中的棋子。

  這是轉著彎地說,裴厥對馮蘊的情份,全是建立在政治考量以及跟他鬥爭的基礎上。

  裴獗能聽嗎?

  他冷冷一哼。

  “齊君的說辭,實在可笑。
我妻何須外人費心?
狗咬耗子!

  蕭呈喉頭一硬,眼風掃到靜立門內在那一抹俏影,微垂深眸。

  “阿蘊值得,這世上最好的真心。

  裴獗低嗯一聲,語氣輕倦緩慢。

  “所以,你不配。

  她值得最好的,但最好的不是他。

  蕭呈靜靜看著他。

  裴獗回視。

  二人的目光在空氣裡交織,仿佛有一個無形的戰場,在暗流中廝殺,血流成河。

  半晌,蕭呈一聲低歎,拱手告辭。

  裴獗沒有再送。

  他靜立片刻,轉過眼,就看到握在門柄上的手。

  “聽到了?

  馮蘊從暗光裡走出來,手上沒有風氅,雙眼澄靜至極。

  “多謝。

  “謝什麽?

  “替我爭了口氣。

  她微微一笑,聲音裡有一種仿佛從前世穿越而來的落寞和傷感。

  “昔日棄婦,今朝揚眉吐氣,一雪前恥。
全仗大王看重。

  裴獗寬袖一甩,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往屋子裡走。

  “如此,可否抵消晚歸之過?

  馮蘊眼眸睨他,聲音綿軟,視線卻厲。

  “那得看大王是因何事,被絆住手腳回來晚了?

  婚禮在明日。

  其實,他回來得不算晚。

  但蘊娘說晚了,那就一定晚了。

  他慚愧地道:“我高估自己,一兜子事,全絞纏一起,緊趕慢趕也拖到了今日。

  說罷執住馮蘊的手,在臉上打了一下。

  “讓蘊娘出出氣。

  馮蘊忍不住笑。

  “還以為是被美色所惑……”

  “不能。
”裴獗道:“我若貪戀美色,便不會這時才到花溪。

  這話裡的意思,隻有馮蘊可以稱得上是他眼裡的“美色”……

  太會說話了。

  士別三日,當真要刮目相看。

  馮蘊目光凝視著她,“李桑若如何?

  裴獗道:“跟鄴城舊臣一起,押送回了西京。

  馮蘊又問:“唐少恭呢?

  那可是鄴城一戰的功臣,又是謝家軍舊部,裴獗可以慢待所有人,於情於理,都不能虧待了他。

  那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裴獗好似不察,淡淡道:“便是派他負責押送。

  馮蘊愣了愣,笑了起來。

  “高招。

  既然有疑惑,那就去戳穿疑惑。

  無須看一個人怎麽說,隻看他怎麽做。

  兩人邊走邊說,回屋洗漱待要躺下,便得到一個驚人的消息。

  “齊君酒後突發疾症,隨行太醫都被傳了過去……”

  馮蘊和裴獗對視一眼。

  “什麽病?

  外面的探子端立著,沉吟一下才道:

  “齊君的事,不好打聽。
但今夜發病,好似是心疾?
痛得額頭爆汗,人都近乎暈死過去……”

  馮蘊沒有說話。

  她不記得蕭呈有心疾的毛病。

  裴獗哼聲,蓋棺定論。

  “氣的。
睡吧。

  -

  樹欲靜而風不止。

  次日便是溫行溯的大婚之儀。

  該安排的事宜都已經安排好了,溫家有大伯母,溫行溯自己又有生母,馮蘊這個妹妹,在成婚當天,能做的事情,反而不多。

  小滿去找大滿了,馮蘊帶著環兒和佩兒,跟遠道而來的裴媛敘話。

  阿左和阿右也來了。

  因為鼇崽在關在馮蘊的房裡,兩個孩子興緻勃勃要看它,馮蘊便讓阿米爾帶他們去。

  裴媛對阿米爾還是淡淡的。

  但她本質不是刻薄的人,不滿意這個兒媳婦,但也不多話,隻是轉彎抹角地問了馮蘊一些,敖七和阿米爾相處的細節。

  馮蘊自然撿好地說。

  裴媛突然沉下眼,看著阿米爾歡脫的背影,突然壓低了聲音。

  “按說成婚也有些日子了,怎麽就沒有動靜……”

  馮蘊一怔。

  明明說的是阿米爾,她卻覺得自己也被捅了一刀。

  “急不得。
”她笑吟吟地道:“生兒育女,講究個緣分。

  裴媛這時才意識到馮蘊和裴獗成婚多年也沒有生產,當即尷尬了一下。

  “是啊是啊,這種事急不得,慢慢來。

  馮蘊笑了下。

  她聽出來裴媛安慰的是自己。

  但她其實並不需要。

  兩個人說著話,不時有人過來打招呼,馮蘊三不五時應酬一下,跟東家扯兩句,西家說幾聲……

  不過,她的關注點,始終在裴媛身後那幾個仆女身上。

  這次裴媛不僅帶來崔稚,還帶來了金雙和銀雙。

  崔稚的父兄被押解回西京了,裴媛故意把她帶出來,是不想到時候讓自己為難。

  至於金雙和銀雙這對姐妹……

  那是因為太得用,太合心意了。

  以前她覺得崔稚善解人意,可她到底是世家女子出身,多少會端著一點,金雙和銀雙完全沒有這樣的顧慮……

  就好似是為她量身定做的,樣樣得心應手,離了便覺得不方便……

  馮蘊覺得這對雙胞胎姐妹,真是奇人。

  除了她自己,幾乎所有跟她們接觸的人,都無一例外,是誇獎,是喜愛。

  即使到了長門,她們的表現也十分得體,不出風頭,不失分寸,挑不出什麽錯……

  倘若她們當真是蕭呈派到大晉的探子,沒能跟在她和裴獗身邊,竟也沉得住氣?

  馮蘊正思忖著要如何查出真相,突然看到陳夫人帶著幾個仆從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這裡全是女賓。

  看她那一副要殺人的模樣,紛紛緊張地注目,議論聲戛然而止。

  “馮十二娘,我來問你。

  陳夫人手指著馮蘊,怒目而視。

  “我兒大婚,我竟不能主事了?

  環兒和佩兒看她如此,當即要護到馮蘊身前,被馮蘊擡手製止。

  馮蘊不以為然地看著陳氏,微微行禮。

  “夫人說的主事,是指出錢呢,還是出力?
出錢呢,來遲了,出力呢,大可以去找找看,有沒有什麽活是用得著你這個當娘的……”

  她冷眼一斜。

  “若指的是耀武揚威,頤指氣使,抱歉,花溪不缺這樣的主事人。

  “伶牙俐齒。
”陳夫人恨恨地道:“別以為你生一張巧嘴,就可以顛倒黑白。
你且說說,那塗夫人是怎麽回事?
還有溫家大伯母?
她們是比我這個生母更親嗎?
憑什麽事事都聽她們的,把我這個親娘排斥在外?

  “排斥你了嗎?
”馮蘊反問。

  陳夫人氣恨道:“溫宅的下人,沒一個聽我的,你說這是不是排斥?

  她越生氣,馮蘊越是心平氣和。

  “下人不認識夫人也是有的,誰派月錢,便認誰,這是人之常情。

  頓了頓,她眼風一掃,突然笑問:

  “所以,夫人吵到我面前來,是要做什麽呢?
要在大兄大婚當天,仗責不懂事的仆從,還是大鬧婚宴,讓諸位賓客看看,大兄有一個多麽沒有分寸的母親?

  四周嗡嗡有聲。

  眾人交頭接耳地議論。

  阿萬更是在人群裡,嗤笑有聲。

  “這位貴夫人,怕不是跟溫將軍有仇吧?
新媳婦還沒過門,自己先鬧上了。
是非要把溫將軍的婚禮搞砸了才肯罷休嗎?

  “蛇蠍婦人,也不過如此。

  她聲音好聽,極為出眾。

  當即引來不少附和的笑聲。

  晉齊之間原本就有宿怨,逮著機會,一群晉婦便尖酸十足,戳她的脊梁骨。

  陳夫人再一次遭到這種千夫所指的羞辱,恨得氣血上湧,腦子裡一片空白,指著馮蘊便高聲怒斥。

  “不孝女,跪下!

  “你給我跪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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