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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呀,耽擱了不少時間呢,不能讓風王久等,改日再與軍師聊,久微先告辭了。
”久微拂開臉畔被風吹亂的發絲,從容越過任穿雨。
“你……等……”任穿雨轉身,想喚住他,奈何對方聽而未聞。
那背影瘦削挺拔,青衫潔淨,長發及腰,一根髮帶鬆鬆繫著,風過去,衣袂飛揚,飄逸出塵,可那一刻,任穿雨卻覺得無比的詭異,那個人周身都似盈繞著一股陰寒之氣。
“你是……你是久羅族人?
!
”衝口而出的是忌語。
但那個背影依舊不疾不徐地前行,便連步履都未有一絲淩亂,漸行漸遠,消失在長廊的盡頭。
回首,長廊空空,廊外宮人如花,紅梅正豔,而自己,正完好無損地站在廊中,難道剛才的一切真的是幻覺?
可是……擡手撫胸,急促的心跳是剛才命懸一線的恐懼的證明,目光遊移,頓時定住,欄上一枝梅花斜斜倚過,卻已枯萎焦黑!
“啪!
”肩膀上落下的重量讓他一驚,轉頭,卻見賀棄殊正立在身側。
“穿雨,你在這兒發什麼呆呢?
”賀棄殊有些奇怪地看著任穿雨,這種呆呆的甚至可說有些惶然的表情在他身上實屬罕見。
“棄殊。
”任穿雨猛然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這一刻完全放鬆下來,此時才發現手心竟是一片潮濕。
“你這樣子……”賀棄殊研探地看著他,眉頭開始習慣性地攏起,“發生了什麼事嗎?
”
“沒……什麼,我正要去找你呢。
”
“找我?
”
“嗯……王交待的……”
兩人並行而去,走過長廊,穿過庭園,掩沒於深深宮宇。
一行宮人提著宮燈走來,一盞盞地掛上。
“呀!
這梅開得好好的,為什麼獨有這一枝竟枯了呢?
”一名宮人驚訝地叫道。
“快折了吧,這樣的日子可不是好兆頭!
”
斜倚在廊欄上的枯枝,襯著廊外滿樹的紅花,格外顯眼,寒風拂過,顫微微地墜落幾瓣枯梅。
第四十八章:夕夜
定滔宮自未時風王、息王及兩國大將入內後即關閉宮門,所有宮人、侍者一概不得入內,直到酉時才再次開啟。
冬日的天黑得早,宮中早已燈火通明,宮門開啟,魚貫走出徐淵、任穿雨、端木文聲、賀棄殊,四人皆是面色沉靜,眉峰凜然。
“宮宴快準備好了吧,一起去吧?
”端木文聲問道,目光卻是望向一旁的徐淵。
徐淵看一眼他,雙眉隱隱一蹙,但最後還是無聲點頭。
當下四人一起往慶華宮而去。
今夜的慶華宮是整個皇宮中最熱鬧的。
大殿中顯然經過一番裝飾,殿頂之上高高掛起琉璃宮燈,燈光如水銀般瀉下,殿內亮如白晝,豔紅的紗幔沿著璧柱垂下,拂撩起,輕曼如煙,鋪著錦墊的杞木凳,擺著蓮花盞的楠木幾,整齊有緻地列於大殿,殿首正中的王座在燈光下金輝燦燦,宮人輕盈穿梭,侍者匆忙奔走,為即將開始的晚宴而準備著。
而忙得最起勁的便是豐葦了,但見他一會兒吆喝著宮人別碰壞那枝珊瑚櫻,一會兒指揮著侍者擺正那盆紫玉竹,一會兒嫌王座旁的屏風太素得換成那張碧湖紅梅,一會兒又說那青葉蘭生必得配那霧山的雲夢玉杯……叫叫嚷嚷,忙忙碌碌,至酉時末,終於一切忙妥。
“王駕到!
”
當殿外侍者的唱呼響起時,殿內恭候的文臣武將齊齊轉身,躬身迎接。
殿外,兩王並肩緩緩行來,在這樣的大日子,兩人皆著正式的王服,頭上也端正地戴著八龍擎珠冠,長長的珍珠流蘇垂落,隨著兩人的步伐,珠光若流水般輕輕晃動,華貴雍容。
不同的是,一個仍是以白色為主,但腰圍紅玉九孔玲瓏帶,仿如橫貫白雲的一抹豔霞,臂挽粉色長披帛,如飄於身後的輕煙,端的是容光雅豔,氣度高華。
而另一個則是玄色王袍,腰間的白玉九孔玲瓏帶,如流星環空,胸前、袍角皆以金線繡有騰雲飛龍,越發的尊貴不凡。
“臣等參見王!
”
“平身!
”
君臣就坐,華宴開始,舉杯共飲,歡賀一堂,佳餚如珍,美酒如露,絲竹如籟,舞者如花。
仁已十八年的最後一天,風王、息王與兩國、帝都朝臣於慶華宮共進夕宴。
日後有朝臣回憶起那一次慶宴,總如霧中看花,無法將當日的一切情景憶個清楚明白,卻偏因其迷濛縹緲,而更讓人唸唸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