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妍覺得好冷。

　　她蜷坐在客房的沙發上，身上披著毯子，但仍然覺得冷。

　　透過玻璃窗，她瞧見警察將程家花園內外封鎖。

　　剛發現賈小姐的時候，白唐就讓管家帶人守住所有出口，不準放走任何一個人。

　　所有賓客分家庭，全部安頓在程家的客房裡。

　　直到警察問話過後，覺得可以才能離開。

　　房間門被推開，程奕鳴走進來，手裡端了一個托盤。

　　托盤裡放了一杯熱牛奶，一份蔬菜沙拉。

　　「吃點東西。
」他先將熱牛奶遞到嚴妍手中。

　　嚴妍不喝，隻握著杯子取暖，「賈小姐……」

　　看著程奕鳴眼神漸黯，嚴妍瞬間明白了答案，不由地的喉嚨一酸，眼淚掉下來。

　　自從賈小姐失蹤，嚴妍每天都會為她祈禱。

　　怎麼能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程奕鳴摟緊她，以懷中溫暖給予她安慰，「白唐會查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

　　「她沒那麼狠的，為什麼不讓她有個好結果。
」嚴妍哽咽。

　　「你怎麼知道什麼對她來說是好結果……她什麼都沒有了，但仇人還活著。
」

　　聞言嚴妍一怔，「你是不是已經查到什麼了？
」她急切的看著程奕鳴。

　　「我也隻是猜測，」程奕鳴搖頭，「警方辦案是需要證據的。
」

　　是啊，他們做不了什麼，辦案的事隻能交給警察。

　　嚴妍垂眸喝下一口熱牛奶，忽然胃裡一陣難受，忍不住往外嘔。

　　她急忙跑到洗手間，大吐特吐。

　　程奕鳴不禁一陣緊張，「是不是牛奶有問題……」

　　命案都發生了，對待什麼偶發事件，他都很緊張。

　　嚴妍感受了一下，搖頭：「我隻是胃不舒服，沒有其他癥狀。
」

　　「不能掉以輕心，」程奕鳴立即將家庭醫生叫了過來。

　　醫生本就在家，給一些受到了驚訝的程家長輩做檢查。

　　「怎麼回事？
」白雨也跟著過來了。

　　「我沒事，隻是剛才喝了牛奶有點反胃。
」嚴妍搖頭。

　　「這種狀況多久了？
」醫生一邊聽診一邊問。

　　「就剛才。
」

　　「以前有沒有類似消化不良的情況？
」

　　嚴妍搖頭，「消化不良倒是沒有，但有時候會不想吃東西。
」

　　「感覺疲憊嗎？
」醫生接著問。

　　白雨聽著，臉上漸漸浮現一抹喜色。

　　程奕鳴疑惑，「媽，您笑什麼？
」

　　白雨沒說話，臉上的笑意更濃。

　　等醫生給嚴妍把脈完成，她才說道：「醫生，你是不是有好消息要告訴我？
」

　　醫生哈哈一笑，「白雨太太比我懂。
」

　　「我是心裡盼望，美夢成真。
」

　　程奕鳴和嚴妍都有點摸不著頭腦。

　　「醫生，我究竟怎麼了？
」嚴妍問。

　　醫生感慨：「往往事情就是這樣，今天這裡雖然發生了不好的事，但也有好事情發生。
雖然有一個生命沒有了，但新生命卻已經在你的肚子裡開始孕育了。
」

　　嚴妍渾身怔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同樣怔忪，但隨即回過神來的程奕鳴一把將她抱住。

　　「妍妍，我們有孩子了！
我們又有孩子了！
」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程奕鳴，此刻開心得像個孩子，俊眸裡閃爍著淚光。

　　嚴妍疼惜的捧住他的臉，自己卻也掉淚。

　　白雨忍住哽咽，說道：「別哭，這是大好事。
」

　　醫生也點頭：「我隻是初步的診斷，具體情況還要等去醫院做檢查。
孕婦好好調養身體，現在有點氣血不足。
」

　　「她總是不吃……」程奕鳴憂心又責備的吐槽。

　　「我吃，」嚴妍表決心似的點頭，「我什麼都吃，李嬸給我做的補品，我都吃。
」

　　程奕鳴好笑，伸手刮她的鼻子，「好了，吃成一隻胖豬，再生一個小胖豬。
」

　　嚴妍嗔眼一笑，開心的投入了他的懷抱。

　　他們的孩子，回來了。

　　白雨默默露出微笑。

　　以前她總擔心程奕鳴情深不壽，但隻要嚴妍回報以同樣的深情，他就能得到幸福。

　　**

　　白雨將醫生送回一樓，他得繼續給程家長輩做檢查。

　　「太太，」管家來到她身邊，「有些人很害怕，無論如何也不肯在這裡過夜。
」

　　白雨蹙眉，他們根本不是害怕，而是嫌這裡發生命案，晦氣，想要快快逃離。

　　「要不我跟白警官說說情，讓他們先回去吧。
」管家也覺得那些人很煩。

　　白雨臉色嚴肅：「白警官說過了，在事情調查清楚之前，派對上的每個人都有嫌疑，急著想走的，嫌疑更大。
你就把這些話告訴他們。
」

　　管家會意，轉身離去。

　　白雨轉眸，隻見客廳裡，白唐和祁雪純領著證物科的民警，依舊在忙碌。

　　賈小姐已經被挪走，她曾經倒地的地方畫上了標記線。

　　證物科民警做的事情，是提取賈小姐附近的腳印。

　　「按照賈小姐中刀的深淺，兇手用了不少力氣，她身邊應該有滑沖的腳印痕跡。
」祁雪純琢磨。

　　「但我們的同事沒有提取到類似腳印。
」白唐也在琢磨，「唯一的可能，兇手距離賈小姐很近。
」

　　助手走上前彙報：「白警官，案發時位於客廳外圍的人已經全部詢問過了，暫時沒有什麼發現。
」

　　白唐點頭：「做好他們的資料登記，先讓他們回去，告訴他們，四十八小時內不準離開A市，隨時準備配合調查。
」

　　送走一批，剩下這批，案發時處在內圈。

　　白唐將一份名單交給祁雪純，「這些人你負責！
」

　　**

　　「怎麼會有兩個警察混在賓客裡！
」

　　程家大宅僻靜的角落裡，一個嚴厲的聲音低低響起。

　　「我也不知道，這件事處理得很隱秘，應該不會有人發現。
」被喝問的人低著腦袋，沒法解釋。

　　「隻可惜費了半天勁，該死的人卻還好好活著。
」黑影懊惱無比，「嚴妍……失去了這個機會，就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了！
」

　　垂著腦袋的人緩緩擡頭，嘴角露出一絲惡毒的冷笑，「不，我們還有機會。
」

　　「警察就在外面，我們哪裡還有機會？
」黑影不明白。

　　「你等著看吧。
」

　　兩個人影耳語一陣，快速分開，身影沒入了昏暗的燈影之中。

　　與此同時，白唐已將嚴妍請到了詢問室。

　　「恭喜。
」他先表達了祝賀。

　　嚴妍眼露詫異。

　　白唐聳肩：「程奕鳴一再強調不能讓你受刺激，他的老婆和女兒都不可以……」

　　嚴妍好笑，這才剛剛發現呢，怎麼就能確定是女兒了。

　　「所以，你的狀態有問題嗎？
」白唐問。

　　「我沒問題，」嚴妍斂起笑意，「而且我很想幫助你早點找到兇手。
」

　　「先說說今晚你覺得異常的事情吧。
」

　　嚴妍認真回想，異樣的事情不多，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一聲莫名其妙的巨響。

　　「我看過了，的確爆了一個輪胎。
」白唐說道，「除此之外，你還能想到什麼？
」

　　「有沒有碰上什麼奇怪的人？
」

　　白唐這麼說，嚴妍突然想起來，「我在走廊裡碰上過一個面生的女人。
」

　　女人說白雨在二樓等她，但她在樓梯處碰上祁雪純，卻被告知白雨在客廳。

　　「白雨太太有說在找你嗎？
」白唐問。

　　嚴妍點頭。

　　同樣的問題，白唐放到了白雨面前。

　　白雨立即搖頭，「我的確想找嚴妍說幾句話，但我從來沒在二樓等她，也沒拜託人轉告。
」

　　白唐目光淩厲一閃，疑點。

　　嚴妍還能記得對方的模樣，通過她的描述，很快一張畫像做了出來。

　　「三表姨！
」程奕鳴馬上就認出來。

　　「不可能！
」白雨難以相信，自己的表妹會跟兇殺案聯繫在一起。

　　「我知道你們難以接受，」白唐說道，「但就目前了解的情況來看，兇手就是賓客之中的一位。
」

　　「這樣吧，」他想了想，「我讓人將她找來，嚴妍再近距離觀察一下。
」

　　請三表姨過來，費了一些周折。

　　因為案發時，她屬客廳外圍的賓客，所以已經和家人準備離開。

　　「為什麼讓我離開又叫我回去？
」她眼神戒備。

　　「隻是配合調查。
」白唐的助手回答。

　　「我剛才配合得還不夠嗎？
該說的我都說了，我沒什麼好說的。
」她轉身要上車。

　　助手一把拉住車門：「請你配合警方調查。
」

　　她的家人，丈夫和兒女瞬間都圍上來，「你懷疑我老婆？
請你拿出證據來，否則我一定會投訴你！
」

　　一兒一女不過七八歲，嚇得哇哇大哭。

　　「配合警方調查是每個人的義務！
」白唐走過來，後面跟著祁雪純。

　　「如果你們覺得自己被無辜懷疑，配合調查反而是洗脫嫌棄的最好辦法。
」白唐來到小朋友面前，蹲下，問道：「當你感到害怕時，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

　　男孩膽子大一些，抹著眼淚回答：「面對它，看清它究竟是什麼。
」

　　白唐微微一笑，「真棒。
」

　　男孩明白了什麼，轉頭說道：「媽媽，你配合警察叔叔的工作，我們等你。
」

　　對方輕撫他的小腦袋，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點點頭。

　　祁雪純眼裡閃過一絲詫異，她第一次見白唐這樣，對白唐多了些不一樣的認識。

　　她再次走進詢問室，發現室內有了一些不同。

　　一個拳頭大小的攝像頭對著她，彷彿一隻神眼，要看透她腦海深處。

　　「朱女士，」白唐嚴肅的問道：「我們了解到一個新情況，你曾經對嚴妍謊稱，白雨在二樓等她。
你是有意將她引到二樓去嗎？
」

　　「我沒做過這樣的事。
」對方一口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