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5章 皆有恙眾生!
走了很久。
不知道多少。
知覺被這個世界模糊了,靈識一直在與這個世界對抗。
薑望知道張臨川正在用這個世界的力量消耗自己,同時在為他自己留出時間恢復。
但他卻一步不停地往前走,像是在漫長的人生旅途中,加速走向自己的死亡。
無懼其它,唯前行而已。
因為被這個世界消耗的同時……他也在消耗這個世界。
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
天朦朦,地朦朦,霧朦朦。
伸手難見五指。
可是在某一個時候,薑望卻清晰地看見了張臨川。
是於信仰之國,見得信仰之神。
看見了張臨川的時候,才看到了此間山水,才有了此方世界。
此間的張臨川,身上傷勢已盡複。
眸光淡漠卻又慈悲,氣勢衝天撞地,懾服所有。
他隻是站在那裡。
他的黑發像是已經觸到了天。
他的五官像是已經詮釋了神。
他的衣袖飄飄,如雲成翳。
他的眸光照來,一眼開天。
在青山綠水晴空下,是遺世獨立一仙神。
他是此間之道,是此間之神,是此間一切信仰力量的寄托。
萬事萬物因他而存在……
薑望身在此世,也不由得要對此神生出崇拜,要對此道生出求索!
崇……你媽!
燦爛的火域迅速撐開,以靈域之界對神道世界,以“我世”對“他世”。
但隻是嗶剝一聲響。
火域便已經被壓碎,如泡影一般。
終歸是曾經成就了真神的神道世界,而且它並不隻是一個單純的神道世界,張臨川以絕頂才情,貫徹神通道途,幾乎將它演化成真,使它無限地靠近真實。
薑望的靈域完全撐不住。
甚至於火域給此方世界造成的消耗,也缺乏足夠的感受,在這無根無緣的世界裡,完全得不到反饋,不能夠準確判斷——這對戰鬥的影響是非常巨大的。
倘若你不知拳何重,劍何利,你就很難知道怎麽出拳,怎麽出劍!
在【無根】的影響下,薑望唯獨能夠感受到的,是自身的痛苦,是靈識受創的程度。
靈識受損之痛,更甚於割肉剜骨。
但隨著火域破碎的嗶剝聲響,薑望的聲聞之域又緊隨此後撐起來,再抗此世!
作為這無生世界的唯一神祇,所有“肥料”的供養者。
張臨川此時舉手投足,都受於偉力,擡起那蒼白之手,輕輕往下一按。
聲聞之域無聲地泯滅。
薑望仰頭噴出一口鮮血來!
張臨川當初成就真神,一身偉力,皆在這無生世界裡。
兇屠若是在這無生世界中與他對戰,他打是打不過,但未必會吃那麽大的虧。
重玄褚良那一刀,是循著命理的聯系,直接避開了無生世界,隔世而落,斬及他的本軀。
無生教已經覆滅,無生世界已然失去了龐大力量的活源。
僅僅靠他自己,根本不足以支撐無生世界的成長。
每一次動用無生世界的力量,都是自我消耗,都是坐吃山空。
所以如今的他,其實非常吝嗇無生世界的使用。
薑望當然配得上。
一手主導了無生教之傾覆、把他逼到如今之境地的大齊武安侯,配得上這樣的死亡!
他大步往前走!
極具壓迫性地向薑望靠近。
但戰鬥並未結束。
遠未!
薑望在接連兩座靈域的破碎中,後仰吐血。
他吐出來的鮮血,成了一支血箭,尖嘯著撞上了天穹。
此後從那血色之中,洇出了白。
從血中誕生了風!
呼嘯的霜風自西北而起,一刹那吹開了那白茫茫的天穹。
兩座靈域的破碎,究竟有沒有產生作用?
天缺就是答案。
西北有天缺,白風卷地,萬物霜殺!
已經開花的不周風,在張臨川的無生世界裡,帶來了破滅與終結。
而在這個時候,張臨川仰頭望天。
他完全承認薑望的戰鬥意志,完全認可薑望的戰鬥才華。
但這並不會影響戰鬥的結果。
差距早在過往的歲月裡形成,而他從來沒有放松過自己,從未給過弱者追逐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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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躍身而起,感受著四面八方向他匯聚的力量……
他必須承認,他喜歡這種感覺。
這種掌控命運、把握人生,擊破一切阻礙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想起了一個手提長刀,冷漠向他衝鋒的身影……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雖然並不重要,但是時候抹掉舊痕。
他一躍已在高天上,身為此界至高神主,正正在那天缺之前,與霜風當面。
探手便前握,身擋不周風!
磅礴偉力滌蕩四方。
整個無生世界為此沸騰!
但是在這個時刻,張臨川忽然脊柱生寒,靈魂深處湧出一陣冷意來。
他的命格被削減,他的力量被削弱。
繞身的磅礴偉力一層層削減。
他恍然意識到——
他的副身渡劫失敗!
接連失敗!
……
……
血海傾城的羅歡歡,獨自行走在長街上。
踏空而行,血衣生瀾。
她在這個不出名的孱弱小國裡,選擇一座偏遠小城,大開殺戒。
不停地汲取力量,不停地迎接聞訊而來的各方仁人義士、江湖豪俠。
不斷地殺戮,不斷地殺戮……
當初也是為了創造進入三分香氣樓高層的機會,主動請纓來這偏遠之地發展,想要先構建出自己的班底來……終究天不遂人願,隨著本軀在齊國的大潰敗,傾覆之危近在眼前,不得不強渡九劫,試圖再開新天。
此身的目標有一個徹底的翻轉。
所有關於發展的長遠計劃都必須擱置,生死劫成為第一要務。
在所有六個身份的生死劫中,混跡於三分香氣樓的這一個,因為發展進度最慢、先天最不足、最不具備相關條件,也完全沒有足夠靠譜的預案……她隻能鋌而走險,走的是最難的一條路。
她知道這是一條死路,終點是必然的毀滅的結果。
別說是她這個身份,就算是本軀來以殺求道,也絕無幸理。
但她不需要走到終點。
她隻要這麽往前走,往前走,殺足夠多的人,遇到足夠多的危險……等待其它的身份來接應。
生死劫不能假求外力,必須要經歷生死。
但七魄替命在其中,卻是有騰挪的空間。
早在創造九劫法之時,本軀就思考過這些可能。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所以她雖然一直在殺人,但殺人的過程一直很有分寸。
她的力量是一點一點呈現的,如此可以盡可能拖延到更多的時間。
當她看到一個飄然出塵的倩影駕雲而來時。
她的心中並無驚訝。
在目前這個階段,她讓那些幸存者流露出去的信息、她所表現出來的危險,便是一名內府修士就足夠解決的。
況且這個趕來行俠仗義的女人,已經有外樓境之修為。
不過是又一個不自知的“正義之士”罷了。
頂多就是……
漂亮一些。
當這女人清麗絕倫的臉,一覽無遺地出現在視野中,羅歡歡心中陡然生出一種厭惡來。
這厭惡與遙遠的本軀無關,而是出自此身自有的感受——
這人間渾濁,苦海翻波,我沾著一身泥汙,飲著滿腹血淚……伱憑什麽一塵不染?
“來者何人?
”羅歡歡擡頭看天。
心中厭惡愈重,臉上媚笑不改。
這笑容就是歡場女子的常態,是過往不斷重複的每一天。
那懸立空中的青裳女子,眉眼精緻如工筆,婉約依似畫中人。
左手一揚,飛出三隻牛角橫刀傀,右手一甩,落下三個四翅墨武士。
腳下一頓,踏出一輛華貴的戰車。
身上青裳繞開了流光,她站在那戰車之上,清冷地說道:“雲上,葉青雨。
”
本軀和副身的不同,在於張臨川從來不會嫉妒。
他隻會爭取,隻會掠奪,隻會求索。
而羅歡歡這個身份,有太多先天的求而不得,怨而不足。
她一卷血袖,血河中頓時飛出密密麻麻的血蚊,嗡嗡嗡地震顫著空間,帶去惡毒的感受。
然而華麗的戰車之上,葉青雨隻探出一隻如白玉凝就的素手,一瞬間變幻了百十種印決。
天空中出現了一片雲海!
一時間兩色共世,餘光皆褪。
地上血海,天上雲海。
雲海之中,各種各樣的道術如洪流傾瀉!
新奇的、經典的、複雜的、堂皇的、反常規的……
外樓層次各宗各國各種代表性的道術,在這洪流之中都有體現。
近到雍國北宮氏的演光決,遠到齊國武安侯的八音焰雀。
隻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在這一刻,羅歡歡心中生出巨大的警覺。
令她驚懼的,並非是這頂級的神通表現。
而且是這雲海術潮所體現的強大底蘊!
被漫長殺戮混淆了神智的腦海,這時候才勾畫出絲絲縷縷的情報來、連成了相對完整的畫面,雲國……淩霄閣……葉青雨……
心中強烈的厭惡的感覺,已經撞破了心口,令羅歡歡難以自抑。
她一句話也不能夠再說了,她必須要馬上看到這個女人的恐懼、看到這個女人的哀求、看到這個女人的痛苦!
這一刻神臨境的修為不再掩飾,血色的殺氣織成魔影。
巨大的血蟒騰升而起。
她站在血蟒頭頂,翻手握出一隻匕首,殺意直衝高穹!
人卻是驟然一轉,選擇逃離。
本軀從來不會讓情緒左右自己。
她也能有相應的堅忍和克制。
但就在這個時候,巨大的警兆忽然生起!
來不及思索危險來自哪裡,羅歡歡便已經縱身倒躍,連折連轉,一路退出百十裡。
然後才看到一隻毛茸茸的巨爪,橫空而過,輕易就將她召出的血蟒拍成了血煙。
突來的異獸現出真身,蹄踩流雲,威壓天地。
踏雲獸!
淩霄閣護宗聖獸!
是否能夠逃得掉?
羅歡歡心中做了短暫的思考,一下發了狠,將森寒匕首銜在口中。
雙手握拳,遍身燃起血焰!
不退反進!
便看看這以殺求道,究竟能有多強,今日她要挑戰此身極限!
但就在下一刻,滿城血波都在下沉!
不,下沉的何止是血波?
亭台、樓閣,空間,元力。
整個城市在下陷!
羅歡歡感到自己也無可挽救的在墜落,不受控制地在下陷!
身上的血焰,熄滅了。
體內的道元,停滯了。
血色的殺氣,崩解了。
此身如在深淵,此心如在深淵!
在整個世界都黯滅之前,她看到一人踏空而來,舉動之間毫無煙火,已然佔據了所有天光。
那是一個白衣飄飄的俊朗男子,翩然出塵,恍恍惚似謫仙人!
而他手裡牽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女童的小腿邊,還繞前繞後蹦著一條傻乎乎的灰狗。
你娘的……羅歡歡最後想。
這一大家子是正好出門郊遊嗎?
全家老少連人帶狗都出來了啊……
最後的念頭也就此沉寂。
……
……
李道榮何人也?
曾任有夏島怒鯨幫堂主,現任怒鯨幫副幫主。
此人戰績輝煌,曾與齊國薑望正面對峙,不落下風!
並大聲斥責薑望!
當然,那些傳言並沒有為他贏得多少威望。
在那些真正有分量的人眼裡,這些話傳得越廣,他李道榮越滑稽。
小魚小蝦天天說自己斥退了鯨鯊,但凡有點常識的海客都會覺得可笑。
直到最近……
李道榮毒殺九玄宗宗主九玄上人、九玄宗大護法商繼安,殺盡九玄宗高層,就此名動諸島!
怒鯨幫與九玄宗同樣是鎮海盟的成員,各自背後都有派系,此等慘烈的廝殺,本不被允許。
但也不知李道榮使了什麽手段,勾連諸方,上下合流,竟讓此事最後歸結於怒鯨幫和九玄門的內部競爭。
怒鯨幫也以蛇吞象,一舉吞並了九玄門。
眼看著近海群島新一代強人就此崛起,怒鯨幫一夜之間膨脹數倍……
決明島卻在這個時候,緊急召開鎮海盟內部會議!
並在內部會議上表明,李道榮乃邪教教主的偽身,其主身乃是惡貫滿盈、正被現世多國通緝的無生教祖張臨川。
決明島代表齊國,非常強勢地展現了態度,讓這件事情最終通過了鎮海盟決議,於是決定召而囚之,公審其人。
而李道榮暗中經營許久,也早有自己的暗手,在決議通過之前,就已經察覺不妙,棄業而走,匆匆隱遁。
而無冬島島主重玄明河,在這個時候,親自主持了對李道榮的追殺。
鎮海盟內部不是鐵闆一塊,齊國在近海群島也從來不能令行禁止。
李道榮展現了堪稱藝術的逃跑水準,與齊國人在海外玩起了捉迷藏。
屢次被圍,屢次逃遁。
愣是以外樓境的修為,左突右竄,上天入海。
直到……釣海樓也加入這場追緝中。
……
“殺了她,你就可以離開。
”一個發絲黑白交錯的人,面無表情地看著李道榮,聲音平淡,卻不存在拒絕的可能。
而在此人的身後,站著一個模樣清秀的女子,氣質絕不強大,像一朵柔弱的小白花。
副身之間並無感應,主身若是沒有主動降臨,也不能構成聯系。
所以李道榮並不知道其他身份的遭遇,在近海群島一直是孤獨地流竄。
他很難理解,為什麽他會遇到辜懷信!
為什麽釣海樓的第四長老,會為難他這樣一個外樓境的小人物。
李道榮這個身份的生死劫,是有過周祥考慮的。
除卻以外樓修為鯨吞九玄宗的艱難之外,各方勢力間的合縱連橫,也是他為自己設置的考驗。
齊國人不講道理地將他揪出來,他無話可說。
重玄明河親自鋪開的追殺,他沉默接受。
隻將此視為生死劫的又一個變化,從釣海樓與決明島的矛盾入手,通過這段時間在海外埋下的一顆顆暗子,在近海群島各方勢力的罅隙中遊走。
如此巧妙地贏得生機。
可就在他以為自己已經度過生死劫的時候,當世真人辜懷信出現在他眼前,擡手就將他鎮住!
任是他有千般籌算、萬種計謀,也不可能以李道榮的修為,在辜懷信手裡脫身。
此劫終死,無計可渡!
但就在他已經準備好迎接死亡的時候,辜懷信又給了他一個機會,提出這樣一個怪異的規則。
“殺了她?
”李道榮再次看了一眼辜懷信身後的女人。
在近海群島發展這麽久,他當然知道辜懷信的親傳弟子竹碧瓊。
但他實在不覺得,同為外樓境修為,竹碧瓊能夠與他廝殺。
哪怕他在這段時間的逃亡裡,已經積累下不少暗傷。
對於生死搏殺的理解,也絕不是這等出門還有真人隨行的名門弟子可比!
“但是有一個規則。
”辜懷信淡聲說道:“這是局限於外樓層次的公平決鬥,公平是你能拿到機會的前提。
如果你使用超出外樓理解的力量,你死。
”
李道榮意識到了問題,不動聲色:“敢問辜長老,什麽是超出外樓理解的力量?
”
辜懷信道:“這個老夫自來決定。
”
李道榮完全明白了。
什麽狗屁公平廝殺,這個辜懷信,分明是要以他這無生教祖副身的分量,為他的寶貝徒弟鋪路。
這些個名門長老,大宗高層,許多年來,種種伎倆並無特別。
他並不覺得憤怒,隻是對“並未真正有機會”這件事,感到遺憾。
“好,我答應這個挑戰。
”李道榮冷靜地道:“隻希望前輩可以信守承諾。
”
在這一刻,他完全已經認清了自己的結局。
從被辜懷信抓到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應該還存有活下來的僥幸!
但他張臨川是何許人也?
他李道榮是何許人也?
一度他的修為境界,也不輸辜懷信!
豈能容辜懷信如此戲弄?
凡事皆有代價。
辜懷信早前在天涯台失去了衣缽傳人,此事近海皆知。
今日既然膽敢如此輕視他。
他雖然無力反抗,也未必不能用這個身份最後的殘命,讓辜懷信再一次咀嚼後悔。
辜懷信隨手又是一點,一道流光落入李道榮之身:“你自可放心。
為公平起見,我暫時隔絕你與本軀聯系的可能。
好好利用你現在這具身體,期待你有所表現,以驗證……我這個真傳弟子的成色。
”
李道榮明白,自己不僅僅是失去了被本軀支援的可能,辜懷信也留下了隨時抹掉他的後手。
堂堂一個當世真人,為了保證自己弟子的安全,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但是他什麽也沒說,隻作不知。
就看看花盆裡能夠養出什麽花。
就看看他能不能效仿薑望故事,在當世真人的注視下,突破限制,殺死這位真人的弟子吧。
薑望彼時靠的是齊國的威壓,架住辜懷信,不許此人出手。
他卻隻能靠自己,要等洞徹世界真實的真人一個疏忽。
他忽然覺得,在生死劫之外,這亦是一場很有意義的挑戰。
就算最後身死劫消,這一份經歷,也當能為本軀的大道精進,提供一點點幫助……他因此可以更加釋然。
世事如此,何言不幸?
人生如此,豈曰無趣?
他感到自己走在一條燦爛的道路上,在與天意的博弈中,看到了比以往更多的東西!
若能渡過此劫,未來大有不同!
當世真人隨手圈出的一片海域,就成了戰鬥的場所。
在辜懷信與李道榮溝通的過程中,竹碧瓊始終沉默,像是天真,像是笨拙。
唯獨此刻與李道榮分兩邊站開,擺好架勢之後,她的氣質模糊起來。
李道榮感覺這個女人的眼睛,像是鏡子,接收著所有的情緒,也反照著所有的情緒,唯獨不存在自己……
海風帶來第一縷浪花的時候,這場唯有辜懷信旁觀的戰鬥就已經爆發。
怒鯨幫的秘術,李道榮早已推陳出新,九玄宗的功法,他也摘取精華。
適應近海群島的環境,貼合李道榮這具身體的天賦,他早已開放出一套獨有的戰鬥體系。
固然遠不如本軀在外樓境時的戰力,也足夠在外樓修士的行列裡爭一爭聲名。
這場戰鬥中的每一個環節,他都已經寫好劇本。
如何發起第一輪攻勢,如何防禦,如何遊走,如何示敵以弱,引入空門,最重要的是……如何麻痹辜懷信。
在這場所謂的生死決鬥裡,辜懷信才是他唯一的對手。
他要如何讓辜懷信來不及幹涉?
要如何在辜懷信殺死他之前殺死竹碧瓊?
高飛在空中,身似大鵬展翅,周身水元混轉,李道榮已經琢磨出了七套戰術。
但天穹突兀地出現了一扇古老石門。
此門自上往下,似是天外有一隻手,將它一把推開。
世界驚變。
李道榮突然之間失去了飛行的能力,不由自主地墜落了!
多少種戰術,全都失去了銜接的可能。
什麽風格的攻勢,一時全都散了神架。
“天門!
”李道榮露出驚色。
傳說中的天門神通,他亦隻是聽過,未曾見過。
此時親身感知,立時引海潮自保,要把戰鬥轉入海中。
但眼前隻見流光一閃,竹碧瓊的身形竟然快到他根本反應不過來!
倏忽一念就已經與他錯身而過,而素手繞霜風,貫穿了他的胸膛!
“這是不周風,也許你認得。
”
竹碧瓊很平靜地用這句話,結束了這場倉促的戰鬥。
戰鬥的開始和戰鬥的結束,都是李道榮從來沒有想象過的畫面。
但他就此倒下了,胸腹之間,徒留一個巨大的空洞。
咕咕咕。
湧動海潮。
本章六千字,其中一章為總盟“帝國|秦殤”的白銀盟加更。
(3/3)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