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0章 三裡聞臭,萬國傳名(求月票)
第一百六十三章三裡聞臭,萬國傳名
鏡世台當初公布薑望有通魔之罪時。
絕大部分齊人當然是義憤填膺。
他們的國之天驕剛從汙名中掙脫出來,洗刷了賣國嫌疑,轉身就被扣上通魔的帽子……實在是太委屈了!
景國打壓齊國天驕之心,簡直昭然若揭。
很多人甚至覺得,早先加在薑望身上的賣國嫌疑,也是景國方面推動的輿論,為的就是把薑望這黃河魁首逼出齊國。
何以天下罪他?
因為我之英雄,是敵之寇仇!
但也有一些“理智”的齊人,很有些“冷靜”的看法。
如曾寫下雄文《功過論》,險些把薑望聲名釘死的名儒爾奉明,就曾公開宣言——
“景雖強權已久,但於人族大義無所失。
萬古以來,誅魔除妖,豐勳累累。
重玄遵亦是國之天驕,觀河台上唯鬥昭可敵,五府同耀,光照一時,天資不輸薑青羊!
通魔之名何以無染?
持身正也!
是謂泥沙俱下,長河猶清;糞腐堆漚,三裡聞臭!
自古以來,誅魔共約,未聞無罪而罪者。
地獄無門,無涉乎?
平等國,無涉乎?
魔族,無涉乎?
三過糞坑不染臭,古今未聞也!
”
還舉出了一些景國歷史上刑殺本國通魔天驕的事例,證明景國在通魔一事上的公正,向來是對事不對人。
再舉出歷史上如秦國修士通魔,牧國修士通魔,也都有被擒拿到玉京山公審後刑決的例子,不曾聽說過秦國、牧國抗議不公。
那些都是真真切切的通魔事件。
景國主導誅魔盟約,已是延續了很多年的古老傳統。
他們不會,也沒有必要為一個薑望壞規矩。
薑望再天才,還能有世上最年輕的真人李一天才?
爾奉明勸國人不要自欺欺人,區區一個內府境的天驕,往後未必能成氣候。
有什麽值得景國這樣一個當世最強國針對的?
還說什麽希望薑青羊不要逃避,不要妄圖以輿論護身,應該好生面對問題。
一時鬼迷心竅,或許還有還轉餘地。
一世執迷不改,才是自絕於天下。
又說齊人首先是人,他爾奉明忠齊君愛齊國,但首先是一個人,要站在人族的立場上。
通魔是動搖人族根本的問題,是大是大非的問題,他很感謝薑望為齊國贏得的榮譽,可不會因此忽略通魔這樣的原則問題。
還是那句話,功過不能相抵。
一時之間。
什麽“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跟這麽多髒事情攪在一起,薑望難道自己真的沒有問題嗎?
”
什麽“他要真的清白,就不會逃跑了。
去玉京山公審,天下見證他的清白,難道不好嗎?
”
什麽“仗著齊國的培養,獲得一點微薄功勞,就想國家在任何時候都保住他。
哪有這種好事?
魔族奸細也能保的嗎?
”
諸如此類言論,甚囂塵上。
直到齊廷發出國書譴責景國,公開表態,又極其強硬地接連派出計昭南、師明珵、溫延玉等人去接應薑望,國內的這些言論,才暫時停止。
爾奉明也深鎖庭院,宣稱閉門讀書,倦於世事。
不少人覺得,他是對現實失望。
關於薑望的暗湧,其實從未停歇。
景國建立威信已經太久了,在很多時候,景國的宣聲便是金科玉律。
在齊國,一直都有人埋怨,像師明珵、溫延玉這樣的國之柱石,不應該為一個洗不清嫌疑的薑望奔波。
如計昭南這樣的神臨天驕,在萬妖之門後建功才是正途。
之後在星月原開始的戰爭,更全是薑望的責任……
直到這一天。
天下公認的頂級相師餘北鬥,親自去法家聖地三刑宮舉證。
三刑宮也公開表態,證明餘北鬥所言非虛。
景國鏡世台宣傳的所謂通魔之罪,根本從頭到尾就不應該成立。
什麽魔窟遺留氣息,什麽修為進展詭異,什麽曾經練過邪法……
全都在鎮封《滅情絕欲血魔功》一事上被顛覆了。
黃河魁首薑望,不僅沒有通魔之罪,反倒是誅魔英雄。
以內府之修為,參與鎮封魔功之事,稱得上大智大勇,可歌可泣!
要知道,殺魔易,殺魔功難。
其間危險處,多少神臨修士都避之不及!
就連餘北鬥這種身在當世最強真人之列的強者,也頻頻失手。
誰能說薑望不夠勇敢?
這根子上的罪名洗清了,其它的問題就都不是問題。
薑望打破天府老人的記錄,鬥殺外樓人魔,成就青史第一內府,更是讓天下沸騰,叫齊人引以為傲。
這是足以在修行歷史上刻下豐碑的壯舉。
王夷吾打破通天境的歷史極限,都曾讓軍神薑夢熊讚歎不已,自謂後繼有人。
薑望如今創造的是內府境的歷史,對標的是天府老人那樣的傳奇,分量又豈是通天境的記錄可比?
一時之間,舉國稱頌!
齊國國內那些踐踏蔑汙薑望的聲音,忽然就全都沉寂了。
那些信誓旦旦薑望肯定有問題的人,個個閉門裝死,好像從未開口說過話。
那些無名無姓的,悄然也就混了過去。
但那些有名有姓、曾經激情引導輿論的人物,就沒有那麽容易被放過。
名儒爾奉明在東郊有一座風景極好的宅邸,院裡的荷花池,被人傾入墨汁。
滿池皆黑,池魚皆死。
岸邊有人留字:泥沙不能汙清水,墨汁可乎?
其人在臨淄的院子,大門被人趁夜潑了糞。
時人經過,掩鼻遠避,笑曰——
“原來這就是三裡聞臭。
”
爾家人氣急敗壞地去巡檢府報官,要求排查鄰裡街巷,把潑糞汙門的人找到。
巡檢府的捕頭隻回道:“天下惡爾君者何其多也,擦肩接踵亦何止三裡遠?
巡檢府實在無力排查。
”
一時之間,“三裡聞臭爾奉明”,遍傳臨淄。
……
……
薑望成名時,成名於天下矚目的觀河台。
他聲名狼藉之時,也狼藉到天下皆知。
世人有知其者,不知其者,但這段時間都很難避開這個名字。
三刑宮向來立身以法,不曾偏向天下任何一個勢力。
規天、矩地兩座法宮少履塵世,唯獨刑人宮門徒常常周遊天下。
不同於其他學派的修士,或行俠仗義,或懲惡揚善,全憑心中正義。
刑人宮門徒不管到了哪裡,行罰論誅,都尊重當地律法。
各地律法不同,如偷盜之事,以齊律論,是十倍罰之。
以秦律論,則是斬一指。
如奸淫之事,以楚律論,刑期五年以上不等。
以牧律論,則是“馬尾去勢”,即將要害綁於馬尾,生生拖拽去勢。
曾有外地吳姓商人,在草原見色起意,結果第二天就被送去行刑……
此案見於牧國刑卷,記曰“……器甚小,不能就馬尾,刑夫不耐,揮刀去之。
”
據說這吳姓商人使了不少銀子,想回本國審理,卻未能成功。
這件案子流傳甚廣,也是列國律法不同的一個明證。
天下列國的法典,本都是脫胎於《法經》,隻是因時因地不同,又因為不同法家修士的理念,而出現諸多差異。
法家門徒精通天下法典,行止從不違律,處理惡事往往以當地官府為主,在很多國家都極受歡迎,甚至可以說,是最受歡迎的遊學之士,常常被當做本國吏員之外的有力補充。
對於那些極重官方威嚴的強大國家來說,則恰恰是最不歡迎遊學的法家門徒的。
當然,這些國家吸納法家人才,卻往往不遺餘力。
說到底,他們要的是“令從己出”,其次才是規矩。
三刑宮在不同地方尊重不同地方的律法,有覺得律法不妥的地方,也隻是選擇派人才入仕,默默從成法上加以修正,從不會直接以武力幹涉哪國。
因而名聲極好。
但在各國之外,涉及人族整體的部分。
如妖族、魔族、海族……三刑宮則依循《法經》。
薑望通魔一事,恰是三刑宮可以繞開景國律法來關注的。
放諸天下,以公信力而論,三刑宮遠非鏡世台可比。
所以三刑宮這邊一表態,景國鏡世台那邊輿論就已經崩潰。
在此情況下,景國緘默,天下卻並非無聲。
大楚淮國公府。
隻以一根月釵簪起發髻的中年美婦,緩步走在園中。
衣著雖極素淨,儀態自然雍容。
其時滿園花香暗湧,一樹斜暉在天。
一個身穿水藍色長袍的俊秀少年,獨坐亭中演法。
一張石凳,一人而已。
水流繞身而轉,波光中隱現亭台樓閣。
但見水榭龍宮,生而又滅,愈發映得其人出彩。
“小光殊……”婦人開口道。
聲極溫柔,似能撫平世間一切皺痕。
左光殊睜開了眼睛,隔著水流與婦人對視:“娘親何事?
”
眉頭微皺,有些被打擾的不快。
倒不是說母子倆感情不好,隻是他醉心修行,隻求奮進。
而娘親每月至少要來勸個五次以上,讓他多休息、多玩耍。
總找借口影響他修煉,今日杏園的果子,明朝沃野的花。
這個年紀的他,好聲好氣說了幾次也無用後,就難免有些不耐煩起來。
走入園中的中年美婦,名為熊靜予,乃是大楚皇室女,是當今楚帝的親妹妹,血脈尊貴。
當年嫁入淮國公府,是楚地人人豔羨的一樁親事。
後來左光殊的父親戰死後,楚帝心疼妹妹,勸她另嫁,並列了好幾個權貴之家任選。
卻被她堅決拒絕,隻說“曾經長河難隨波”。
她一手拉扯著兩個兒子長大,親自教導他們,說要“為英雄繼英雄”,也的確做到了。
長子很爭氣,重振左氏聲威,橫壓楚國年輕一代,直到河谷之戰,天驕隕落……
這個堅強而溫柔的女人,腳步很輕,是這麽多年來養成的習慣,怕自己影響了孩子的修煉。
見得左光殊這副不耐煩的樣子,她也不以為忤。
隻搖了搖手裡的玉簽,溫柔笑道:“剛剛得到了一個有趣的消息,看來你是不想知道咯?
”
終是自己的娘親,不能惡語相向。
左光殊雖然對她嘴裡的‘有趣消息’毫無興趣,也早就厭煩了那些“燈會”、“花會”,卻也不能明言。
隻能垂著眼眸,好聲好氣地解釋道:“娘,我要修煉呢。
”
“噢,這樣。
”熊靜予歎了一口氣:“也是。
你這大楚俊才,堂堂小公爺,怎麽會在意一個齊國人的消息呢?
是娘親打擾你啦!
”
左光殊擡起眼睛來。
但她已經把玉簽放到身後,就那麽背著手往園外走。
嘴裡小聲嘀咕道:“也不知道你上次說的那個,會陪你去山海境,會到家裡來住一陣子的薑望……是不是這個薑望呢?
”
“娘……”左光殊糯糯地喊了一聲。
熊靜予歪頭回身,美眸中盈著笑意:“誰在叫我呀?
”
左光殊揮手將那繞身的水流去了,乖巧地道:“是小光殊哇!
”
熊靜予整個身體轉回來,仍然背手在身後,臉上露出很浮誇的、擔心的表情:“娘是不是打擾你修煉了?
”
“哪有!
”左光殊趕緊否認。
“當真沒有?
”
“確實沒有!
”
“噢。
那我就放心了。
”熊靜予輕輕拍了拍心口,做出長舒一口氣的表情:“耽誤了小公爺修煉,我可怎麽好意思?
”
左光殊垂著眼睛,窘道:“娘……”
“唉喲。
”熊靜予輕聲一笑:“咱們小光殊,這會知道害羞了呢。
”
“那個……娘。
”左光殊心知不能跟她纏磨下去,七聊八扯的,這女人能聊到明天早晨去。
便歪頭往她身後看了看,伸指點了點,乖巧地問道:“您帶了什麽消息給我啊?
”
熊靜予倒也不繼續逗他,隻將手裡的玉簽往前一遞:“喏。
”
左光殊一步踏出亭外,便將這記錄情報的玉簽拿在手中,心神流過,已盡得其中消息。
看向自己的娘親,眼睛變得晶亮:“屬實?
”
熊靜予笑道:“章華台的消息,還能有假麽?
”
左光殊自矜地笑了笑:“他還不錯嘛,不愧是能跟我交手的人物。
”
薑望與左光殊在太虛幻境中交好,熊靜予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第一時間拿著這消息過來。
“那行。
”熊靜予笑著瞧了瞧兒子,轉身往外走:“娘就不打擾你修煉了,免得叫你煩呢。
”
“娘,可別這麽說。
”左光殊在身後很是嘴甜地道:“我一點都不煩呢!
”
熊靜予並不回頭,隻擺了擺手:“給你房間裡涼了鳳梧茶,回去記得喝。
”
那背影漸漸遠去了。
這是習以為常的背影。
待得娘親走遠,園內空空,左光殊才猛地一握拳頭,在原地蹦了一下。
“嘿!
”
青史第一內府!
可真了不起!
已經走出園子的熊靜予,忍不住又笑了。
自……之後,小光殊很少有這麽開心的時候。
感謝書友“20210731092542058”成為本書盟主!
是為赤心巡天第179盟!
感謝書友“歎長生望逍遙”成為本書盟主!
是為赤心巡天第180盟!
兩章合並,中午十二點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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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衝個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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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