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老夫人不知道沈茶口中的師父是誰,但隱隱猜到了應該是秦家的人,默默的點了點頭。
“現在那些所謂的大家族,整天想要的就是當年以王謝兩家為首的望族曾經擁有的權力,他們覺得如果達到了那樣的高度,他們就能青史留名,成為文壇領袖。
可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曾經真正擁有這些權力的望族,為什麽會在大夏立國之後,痛痛快快的把手裡的權力交出去,非常瀟灑的回到原籍去隱居,再也不過問世事?
如果這個權力真的很好,這些望族的掌權者是傻的嗎?
”
“如果他們能有這個腦子,就不會乾出這樣的事兒了。
”沈茶冷笑了一聲,“青蓮教也就沒有發揮他們作用的地方,就是因為這些人沒腦子,青蓮教才能借此機會搞事情,不是嗎?
”
“他們最終會發現,他們耗盡全部的人力、財力、精力之後,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
“老夫人,王家是看透了這裡面的彎彎繞繞,才不想摻合寧家這些事情裡面,可是……”沈茶托著腮幫子問,“最終您家裡還是讓您嫁給了寧昌國,對吧?
但似乎外界並不知道。
”
“這樁婚事從頭到尾就隻是生意而已,雙方都沒有打算讓這門婚事變成現實。
因為母親在懷我的時候,整個過程不是很好,雖然我的身體也沒有他們預想的那樣不好,但家裡不希望我嫁出去,希望是招婿上門。
但這個事兒呢,跟寧家提過,可寧家,尤其是中州那邊不是很樂意,我們也不強求,就想著找個合適的機會,把婚約解除了就是了。
但寧家那邊一直都在拖著,不解除婚約,也不打算履約,我們作為女方也不太好去催,這個婚事就這麽一直耽擱著,一拖再拖。
”
“寧家不想解除,也不想履約,其實是想著如果婚約解除了,他們為青蓮教走貨的事情曝光。
如果履約的話,他們又擔心會對寧昌國的仕途不利。
萬一以後會有更好的婚事,就不太好處理了。
事實證明,後來確實是出現了這樣的一個人,就是你們知道的那位寧夫人。
”
“然後呢?
”薛瑞天眼巴巴的瞅著寧老夫人,“就是有這樣的顧慮,你們也成親了。
”
“對,因為我的年紀大了,也不好再拖下去了,寧家那邊也知道自己理虧,大家就湊在一起,想了一個折中的法子。
對各自的家裡說,我們已經成親了,舉行了一個小小的婚禮,請兩家的親朋好友來觀禮,就是告訴他們,兩家履行了婚約,以後不要再說那些風涼話了。
”
“其實,王家也可以提出解除婚約啊,為什麽就一直拖著呢?
”沈茶不解,“王家的地位要比寧家高,難道還怕他們不成?
”
“主要是王家被騙了,當時的情況,確實是有點騎虎難下。
如果可以解決的話,早就解決了,不至於拖到必須要成親才行。
”寧老夫人歎了口氣,“我們一開始也不知道寧家是給青蓮教乾活的,知道了之後,又沒有辦法,因為你已經做了,船又是你的,真的撕破了臉,寧家再倒打一耙,跟官府說,我們王家和青蓮教有勾結,到時候就是有嘴也說不清楚。
”
“嗯,他們這一手,玩的確實是漂亮啊!
”薛瑞天點點頭,“雖然碼頭和港口是寧家的,但船是王家的,如果真的追究的話,寧家很大可能不會承擔任何罪責,畢竟他們隻是一個碼頭和港口的擁有者,沒有權力去檢查別人家貨船都運了什麽貨。
但王家的船可就不一樣了。
”
“沒錯,王家的船,托運的人是誰,托運的貨是什麽,都要說的明明白白的,可你一旦知道了裡面的內情,就等於是上了賊船,寧家可以把洗脫乾淨,我們洗脫不了。
”
“隻能是牢牢的綁在一起。
”
“對,不過,寧家也不希望我們彼此的關系真的變得很僵,所以,那些我提出來的條件,他們都答應了。
”
“條件?
”
“我不跟寧昌國去赴任,寧昌國要見我,必須要提前約之類的,反正非常的苛刻,我本來以為他們不會同意的,可沒想到他們連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由此可見,他們也不樂意這樁婚事,但也不希望跟我們翻臉,畢竟想要再找一個如此慷慨、不揭露他們陰謀的船商也不是很容易了。
”寧老夫人朝著沈茶笑了笑,說道,“但這樣也挺好的,正合我意,除了成親當天,我們見過一面之外,後面的幾十年,幾乎沒見過幾次。
我本來也沒打算和什麽人過一輩子,也沒想過要給什麽人做夫人,操持家務之類的。
所以,交易一旦達成,我可以自己住在一個宅院、出入不受任何的限制,想幹什麽就幹什麽,這樣的生活,非常的好。
成親之後,我也沒怎麽關注過他,畢竟隻算是見過幾次的陌生人。
後來,沒過幾年吧,他專程回了晁州,跟我見了一面,說要成親了,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要成親了,是他很喜歡、很喜歡的人,他想要一輩子都對她好。
”
“老夫人心裡聽了會難受嗎?
”
“不啊,為什麽難受?
”寧老夫人看著沈茶覺得好笑,“完全兩個陌生人,為什麽會覺得難受?
反而我替他高興,在寧家這樣的家族,想要娶到一個他喜歡的人是不容易的。
所以,我恭喜了他,並送了他成親的賀禮。
他跟我說,那個女孩並不知道寧家在做什麽,他也不想讓她知道寧家在做什麽。
對此,我並沒有給出什麽評價,因為我相信,隻要這兩個人成親了,是根本瞞不了多久的,人家姑娘又不是傻子,對吧?
但這些就跟我沒關系了,我也不會去多這個嘴。
”
“老夫人也沒有見過寧昌國的那位夫人?
”
“沒有。
”寧老夫人輕輕搖搖頭,“自從寧昌國真正成親之後,基本上就是老死不相往來了,不過,在他出事前的兩三年,突然出現在我家裡,給了我一箱東西,說這箱東西在關鍵的時刻交上去,可以保住我和我家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