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萬法撐花被打開了傘面,懸浮於穹頂高處,散落各色霞光所化符文,彌漫出一股純粹澄澈的黃光。
凡被光輝所籠罩之處,皆是被聞人羽所掌控,敵衰我增。
裴夕禾知曉那天仙榜登位規則,往往是要以天道意志,剖析內裡,摒除外物加持,若非自身繪製或鍛造的符籙,丹藥,亦或是親手布下的陣法,皆不算在其內。
而這‘萬法撐花’乃先天神物,想來也未曾算入其中。
這聞人羽乃是靠著自身一身修為和對於道法研修才殺入天仙榜前百,而須知此寶乃他的本命之物,縱使有境界阻隔,卻可發揮真正妙用。
若是論起真實相鬥,在“萬法撐花”的助力下,他未必會弱於天仙榜前三十的那些驕子。
故而敖九澤這禁法之術確實厲害,更出其不意,卻被聞人羽輕易破除!
見那赤裸上身的男修面色大變,聞人羽兩指並攏,點在眉心,自其中取出一柄長劍來。
通明如琉璃,殷紅一線細長,自柄至尖,貫穿劍身,映得其宛如冬雪中的灼焰。
“誅!
”
他一聲輕吟,以心念禦劍,所過劍氣呼嘯,卷起周遭破損的碎岩落石,直殺敖九澤所在。
這敖九澤本是朝著裴夕禾而來,卻見她身繞十八道銀光圓盾,瞬而遠遁離去,掀起的拳風氣罡無一道奏效。
他眼眸眯起,瞳孔隱約呈現龍族豎瞳,尖銳如刀割。
而面對聞人羽的一劍,敖九澤咧嘴冷笑,右臂上氣血噴湧,有湛藍天鯨的紋路蔓延攀爬,而後化作虛像,同劍氣對轟!
天鯨被劍氣劃過切割,明明是氣血所凝,如今卻恍若實物,如同被剝皮拆骨般慘烈。
而同時那劍氣則是也被不斷消磨,劍身所攜的法力玉光愈發黯淡。
知道兩者相互消磨殆盡,兩人隻見的初次試探也便是結束。
敖九澤心知此人難以應對,加之其手中的那一柄先天神物,自己隻怕討不了什麽便宜,除非他如今能夠立地成就九境。
他看似粗狂,卻也粗中有細,審時度勢,分析利弊。
瞧得敖九澤並無下一步的舉措,聞人羽自也未曾出手。
氣血反饋到肉身,此刻那男修右臂盡是劍氣痕跡,血肉淋漓,而寶元劍重歸聞人羽身旁,立在右側,時刻預備再次亮起鋒芒。
此番交手,分明是他佔據了上風。
敖九澤心有幾分怒氣,卻隻等強行壓下,他看向裴夕禾的身影,眼中波光不明。
“我身攜一尋龍盤,可感應龍族氣息,先前行至萬裡,突而察覺此地有所波動,而趕來之後卻發覺隻有你和這女修在此。
”
“那攜帶有真龍氣息的寶物,或是龍血精石,或是血養寶藥,甚至是那龍雛?
”
“定然在你二人身上!
”
裴夕禾心中殺意越發濃厚,宛如飄雪沉積,將要壓彎屋簷,垂落崩塌一片。
瞧瞧這濃眉大眼的,心卻也是黑的。
重寶面前,人心易變。
敖九澤知曉有聞人羽在此,他難對裴夕禾行搜魂之舉,那尋龍盤感應到的下落也全無用處,如此他便寧可告知聞人羽消息,如此攪得他們兩人生出嫌隙來。
當真是根攪屎棍,哪裡不順攪哪裡。
聞人羽聽聞他此番言語,面色卻無什波瀾,隻是伸出右手,食指朝著敖九澤身軀方位一點。
萬法撐花散出大片的明黃光華,叫他施展任何道法神通皆可得到加持,更可抽調敵手法力,反製其人。
“如霜。
”
隨他真言落定,那明黃光華暗下幾分,有悄然變化發生。
頓而,敖九澤感覺自身法力,氣血,似乎都被牢牢封鎖,難以動用,險些穩不住懸浮於空中的身形!
如霜,凝水成冰,道法滯停。
聞人羽衣袖一揮,大風作鼓,怦然轟響。
“驟風疾雨綠蓑衣。
”
他言語淡淡,可那寶元劍則是由一化二,由二轉四,再由四轉八,分化萬千!
劍落如雨傾,刮起驚人的風浪,似可摧山搬嶽。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隨著他催發此等劍訣,劍氣劍意盛極銳極,直轟敖九澤所在,而斜落於地面的,竟將先前碎落的岩壁石塊都盡數湮滅成空,反而鑿出了七八丈深的大坑來!
那敖九澤則是渾身劍痕,連心竅等重要命門都被貫穿,若非自身已成天仙境界,兼具練就了二品道術《無垢天罡體》,生機氣血匯通,綿延不絕,否則定然要殞命於此術之下。
他大口喘著粗氣,強行調動被凝滯的法力,衝破封鎖,這才周身元氣漸複,氣息由衰轉盛。
敖九澤眼眸已徹底轉化做了青金色的豎瞳,在裴夕禾眼中自然是有些混雜灰暗,但也恰恰印證了先前敖花花所言的此人身懷龍血。
聞人羽先前聽聞此人自報家門,安虛滄流,心中便已有揣測。
如今他也不多做逼迫,隻是淡聲道。
“滾。
”
既然是滄流一脈潛藏的驕子,隻怕身上攜有前輩的法力烙印。
攪屎棍是攪屎棍,總不能明知棍有屎,偏向其上撞?
如此教訓一番,也不算墮了大乾和太學的威名。
敖九澤摸過唇角血痕,眼中狠厲非常,不發一言。
他牢記眼前一男一女的身形樣貌,深吸口氣,轉身便離開此地。
此賊子離去,卻也並非徹底安寧無波。
裴夕禾心中暗道,人本如明鏡湖,人言便是擲入石塊。
縱使心懷寬廣,鏡湖似海,可石子跌入,終究會打起微小波瀾。
先前敖九澤所言,聞人羽自也不會權當放屁,隻不知道此人如今是如何想法?
她收斂身周的十八重銀光渾圓盾,法力波湧也收束幾分,展露些自身誠意來。
“多謝聞人道友出手相助。
”
聞人羽點了點頭,墨色眸子澄澈如水洗,似乎並未因為先前言語而生出什麽疑慮來。
他帶上些淡笑道:“大家同為太學學士,不過是聞道有先後罷了,我觀道友法力氣息醇厚,大道氣韻濃鬱,想來潛力非凡,結下善緣,倒是我之幸運。
”
裴夕禾金眸輕眨,恰好斂去神色變化。
她也覺察了幾分異樣之處,此人似乎對於道法造詣極高。
裴夕禾昂頭笑應:“亦是我之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