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蔔?
自裴夕禾成就九九命格以來想要窺探其過去未來,跟腳真身的那個沒有吃過天機反噬的苦楚,便是在那仙刹中的大乘修士想要簡單對她的命數進行推算都被反噬得失去了雙眸折損壽數。
但蔔卦又有所不同。
世說,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錯,便是在指明太極分生兩儀,演化四相,再孕育八卦而出,可定吉兇成大業。
不是以天機之術強行窺看他人命運,從而洞悉其發生了什麽,經歷過什麽。
佔蔔卦象乃是以天地變化預測命理的一個大走向,最簡單的便是判斷禍福。
而姬長生明顯是想要以八卦再度衍生出的六十四卦為其掐算,這也是修仙界最常用的佔蔔手段。
他在問她:“可想蔔上一卦”,這是在想要得到裴夕禾自己的應允,如果她應允了他的要求,那麽冥冥之中她的命格也會隨著自身的意志降低對其的反噬。
再由六十四卦作緩衝,姬長生便是可以支付出一小部份的代價窺見她之後一段時日內的運道走向。
當然,這一切最關鍵的就是要得到裴夕禾的首肯。
墨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她在疑惑。
此人莫非知道自己的命數不凡,妄自推演必遭反噬?
難道他之前便曾經佔蔔過?
瞧見此人灰白的發絲,白綾束目,她的心中產生了些揣測和懷疑,可卻揚起了嘴角。
“道友如果想算,那算便是了。
”
“我倒是要多謝道友。
”
此人曾出現在真魔天尾的試煉之界中和她碰見,不過是點頭之交,當時曾說過他修的道注定早死早夭,如今他已經是元嬰,該擁有千年壽元,可生命氣息頗為萎靡。
結合如此,恐怕此人修的是佔蔔一途,就是不知道是命運大道的延伸還是預言大道的分支。
裴夕禾擁有金烏傳承,自信九九命格不懼那些陰邪伎倆,沒有任何能幹擾她的運道和未來走向,唯有她自己。
這姬長生突然出現,第一句便是想要為她佔蔔卦象,那就由他去佔蔔,自己又不會虧。
明琳琅的眼神微深,在前往天海海域廝殺邪種之前,她修行大多呆在昆侖師尊奎溟和師祖無崖子的身邊,他們同她說過不少秘聞。
譬如天機門。
隻怕眼前這人便是這一代出世的天機門人,他想要為夕禾測定命理卦象出於什麽目的她也思考不清,但天機門非惡乃善,這倒可以相信,故她也沒有說出什麽阻止的話來。
姬長生聽到了裴夕禾的應允,面色上浮現出了喜色來,他的發比裴夕禾當初所見更顯灰色,是壽元的消耗導緻的早衰。
裴夕禾都會感慨修此道者都是一個個不要命的人,為了看得一點天機便可不顧一切。
可天機就算被窺見又能如何?
姬長生揮手一招便是有著三枚古銅錢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道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三正對應著產生變卦。
裴夕禾和明琳琅都不懂這佔蔔之術,隻能模糊知道個大概,赫連九城雖然精通陣法卻也對之一頭霧水。
他們隻見姬長生以靈力凝就了一個平台,他伸出了雙手把三枚銅錢握在掌心,上下搖動數下,使得其中的銅錢翻滾摩擦,最後隨意地拋撒將之落到了那靈力所凝出的平台上。
如此連續六次後他得到了六個爻,每一次出爻姬長生的面色都更蒼白上幾分,但最後終於是可以構成一個完整的卦象。
他笑了一聲,道:“善哉,道友氣運厲害,正是卦象:乾為天。
”
裴夕禾一直都在關注他的動向,每一次以三枚銅錢出爻之時他的身軀內都在湧現出一股獨特的“氣”。
她同時在關注天地變換,在那股“氣”出現的時候,這片天地的五氣運轉微凝,似乎同之相互呼應。
像是一場等價交換,姬長生以自身的“氣”作為交換,讓天地為他做出判斷,撥動那三枚銅錢。
她不知道那自其身上湧現出的“氣”代表著什麽,絕不是靈氣。
或許是修為,或許是本源,更有可能是佔蔔一道修士所需要付出的壽元?
聽見姬長生所說的卦象,她卻沒有立刻詢問,而是說道:“值得嗎?
你有什麽目的?
”
姬長生聞言灑然一笑,他面色蒼白,帶了點本不該出現在元嬰真君修者身上的憔悴感,赫連九城分出一縷心神看火,自己在這裡湊熱鬧,心底嘀咕著倒是像極了氣血兩虧精元流逝的腎虛鬼。
姬長生說道:“世上哪有什麽值不值得,也不一定做什麽都需要有目的,如果一定要有的話,那大概是我願意?
倒是道友此番卦象顯示你的氣運將會越發猛漲而上。
”
乾為天卦正是上上卦。
“象曰:困龍得水好運交,不由喜氣上眉梢,一切謀望皆如意,向後時運漸漸高。
道友之卦是同卦相疊,上乾下乾。
象征天,喻龍,又象征純粹的陽和健,表明興盛強健。
”
“我便在此先祝賀道友一路仙途無阻。
”
裴夕禾聽得了他的話,被人誇讚祝賀一番卻並未帶上什麽欣喜自得之色。
困龍交水?
她前幾日煩悶於柳青辭之事頓感深處迷霧,周遭都是禁忌,艱難行走,正對了那所謂的“困龍”。
這時候這姬長生突然出現蔔卦為上上卦,意喻裴夕禾在今日之後的一段時間在都將會氣運猛升,運道極佳。
總覺得有些詭異。
裴夕禾正欲開口說些什麽,姬長生卻轉頭看向了明琳琅所在的方位,他雖目不能視卻有念力可感知周圍一切。
他的笑容更誠摯了些,甚至隱約有股她們看不懂的敬意。
“這位道友便是昆侖劍子明琳琅吧,我為天機門姬長生,實在是久仰。
”
明琳琅微蹙了下眉,帶著淡笑回道:“天機門人向來神秘非凡,倒該是我久仰大名了。
”
姬長生笑容和緩,卻是拱手作辭。
“兩位道友,時機已到,在下去也。
”
時機,什麽時機?
兩女正要相問,卻見他背過身去一步勝過百步,已經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