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錢暗金龍瞳微睜,露出幾分怒氣來。
然那女修先前身周湧現的白金光輝委實神異,不知是何門秘術,竟能輕易破除她以‘虛靈’之術設下的結界,遁走逃去。
“孬種。
”
金龍身軀閃爍,轉變成了原先十四五歲的少女,隻那白玉一般的面頰上卻有著兩三處淤青。
“非也。
”
一隻赤紅龍爪自虛空伸出,輕描淡寫地將空間撕裂,露出真身來,便見得一長十幾丈的赤麟真龍盤旋著嬌小的少女。
“阿崽,那女修可不是忌憚你,是察覺到了你阿爹我的氣息,這才遁逃而去。
”
天仙境同他這等第三極境碰撞,那無異於以卵擊石。
敖川歎息一聲道:“你先前在這境中得了機緣,蛻鱗晉入九境,也從個小女娃變成了小姑娘,但卻莽撞了許多。
”
“不焦不躁,方為長久道。
”
敖錢聽聞阿爹訓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頭,嘿嘿一笑道:“好啦好啦,阿爹,我知道錯了。
”
“不過那女修真是詭異,同敖樺有所聯系,掌握了我族真龍秘傳,那肉身也實在是厲害,打得我好疼。
”她擰眉齜牙地揉了揉臉上的淤青。
敖川鬥大的墨黑眼珠瞧了她一眼,悶聲哼道:“自討苦吃罷了。
”
“那女修瞧著為九境圓滿,隻差一步便可邁入第一極境。
山外青山樓外樓,你當真以為真龍妖神一脈便可真正的肉身無敵?
”
“真龍蛻鱗,磨礪軀殼,這才能一次次更強,我們隻是較之尋常生靈有了更高的起點,而並非能徹底永遠淩駕它靈之上。
便是初始孱弱的人族修士,上古之時亦有肉身成聖,佛陀金剛,能同我等以肉身著稱的妖神後裔搏殺個天翻地覆,折山倒海。
”
敖錢悶悶地點著頭,突而眼睛晶亮。
“阿爹,我正好入內之時翻閱過族中典籍,那大道玄樹的方位大緻知曉,反正我也步入九境,那契機也不知何時到來,也得做好萬全準備,不妨去把那玄道果實給摘了再說?
但也不知道那玄樹有無結果,但看看去也不耽誤什麽功夫。
”
敖川龍身遊動,尾巴尖彈了彈敖錢的腦袋。
“你個鬼機靈,分明是被那女修所氣,想要斷其尋果之行。
”
敖錢兩手一攤道:“我被她狠狠打了一場,總得找補回來啊。
”
敖川則是龍眸微斂,思起追尋而去的那一道念力被一股非凡焰火所焚,不知是何物,那女修身上的秘密隻怕超出想象。
但他與敖錢出身真龍妖神一脈,俱心懷傲氣,這廣袤天地間,又豈能懼怕何方?
敖川心頭則也不如何顧忌,應道:“那便走吧。
”
“那大道玄樹據聞有‘千碧生龍藤’伴生,乃磨礪龍族筋骨血肉的絕好材料,就算得不到玄道果實,取了龍藤助你煉體也不錯。
”
敖錢晉入九境不久,境界雖穩,根基底蘊卻仍舊淺薄,此刻自也知曉好處,滿面笑意地道:“那阿爹,你我快些走吧。
”
她搖身一變,重化作一尾金龍,同身軀更龐大些的赤龍一同遁入虛空去。
……
寂寂山林,颯颯勁風。
參天高木,繁枝滿葉,隻有幾縷光線透過縫隙落於地面,打下一片斑駁光影。
裴夕禾沐浴此中,她心底默想,如今已過去半月有餘,垂眸瞧著掌心的一道三色印信,眉宇間的笑意越發濃鬱。
“狐狸,你以滲透陣法之術,測一測這片方位地域。
”
她眉心念力波蕩,在眼前懸空幻化出一座沙盤來,正是這昆彌境‘天’區的大緻地理風貌。
裴夕禾屈指指向東南方向,肩頭的金狐隨即躍到高處,淩空打坐,兩爪交疊,泥丸中席卷金色念力,化作玄妙陣紋融入虛無無形中。
待得片刻後,赫連九城睜開狐眸,帶了些驚喜神色。
“不錯,原先天區之域廣袤無比,此刻縮小千萬倍,極大減輕了我的壓力,現在能粗略感應到確有一塊至純地域,靈氣充沛異常,或許便是那大道玄樹紮根的地方?
”
裴夕禾金眸閃爍,並未即刻回應,思量一二後才道。
“但也不得不防,是那上仙已經察覺了種魔念息,卻故意設局想要誘我們前去甕中捉鱉。
”
修行生靈步入第三極境,所掌握的手段層出不窮,千變萬化,裴夕禾並不會覺得自己所為便是天衣無縫,旁人皆愚不可及,隻能任由她玩弄。
赫連九城聞言倒並不放在心上,搖晃著身後的大尾巴道:“不妨賭一賭?
反正大不了我也能催發神狐妖丹,帶你遁出昆彌境都可。
”
這是先祖給他的實打實的底氣,雖對他的肉身血脈是極大的負累,但一經催發,其中所蘊的掌真天法力足以保全他們。
裴夕禾眯了眯眼,更顯金芒銳不可當。
“自然是要賭的。
”
便是沒赫連九城在身側,她也懷有羲玄留下的烙印,其中天尊法力依舊充足,總計不會出生死危機。
若真是那真龍上仙設下的甕中之局,也要看這局能不能撐得下他們這兩條大魚。
一人一狐打定主意,便不再徘徊猶豫,當即朝著赫連九城依靠‘滲透’陣法而感知出的確定方位而去。
他們各懷手段,無論是裴夕禾的《吹夢十八辭》還是赫連九城的神狐秘術,均是這世間頂尖遁術,三載磨合,他們施展之時倒有相輔相成的意味,追風越光,不外如是。
待得一兩刻後,他們便已然來到一處雲霧縹緲之地。
仙靈之氣充沛,與水汽相融,匯成這片霧靄連綿,此地位於山谷之中,兩側高峰直立,正處深淵之下,更有神異能屏去修士念力感知。
朝向望去,雲氣呈龍狀,可見非凡,但更有昆彌境中天生天養的猙獰巨獸潛藏其中,隻偶爾於霧氣中睜開眸子,瞳孔中滿是冷冽殺機。
旁時便是修為有成,被這霧中之獸所懾,也不敢輕易縱身落入此中。
裴夕禾和赫連九城剛一到此,即刻被一層白金光暈所裹,斂去全部氣息。
她如今天仙九境,再是驍悍也難在第三極境的修士面前潛藏,但神狐妖丹之力卻不同,足叫那真龍一族的兩條真龍都發覺不了他們的半點蹤跡。
“嘭!
”
“吼!
”
見十幾丈的赤龍騰雲駕霧,一身菱形鱗片宛如岩漿炙熱,又似紅翡剔透,運轉法力之刻周身陣陣赤霞,有百千個洞天小界被開辟而出,滾滾焰浪自中傾斜,似要焚盡此霧靄雲海。
而卻又十幾道磅礴法力朝他衝擊,雲中獸貌若獅虎,背負雙翼,瞧著竟同白虎妖神一脈有些許相似。
敖川擡眼看去,獸瞳中有猙獰殺意,亦有幾分混沌之色,當是靈智不強。
但合力轟殺之下卻叫他也有了幾分狼狽,當即衝天龍吼,《真龍七變》運轉至第三變,法力增為八倍,長尾如焰鞭,橫掃而去。
而那雲中之獸卻悍不畏死,朝其繼續撕咬而去,一時彼此糾纏,倒也難分勝負。
“乖崽,速速去尋那大道玄樹。
”
當敖川牽製住兇悍雲獸後,便見一縷金影朝著霧靄雲海之下衝去,不是那龍女敖錢又是何龍?
裴夕禾藏匿在暗處,舔了舔唇。
沒想到運氣如此之好,來的時機居然恰到好處!
她同肩頭上的狐狸對視一眼,赫連九城分出部分妖丹法力以護裴夕禾氣息不洩露半分,而後便是藏入寰天珠中。
裴夕禾身軀一動,以風雷難及之勢,亦是落入那霧靄雲海之下。
今日這個便宜,她佔定了!
……
安虛福地,滄流碧海。
“轟!
”
大浪波濤,滾滾沉沉。
滄海深處已然卷起滔滔激流,束縛著那男子的鎖鏈被他左右晃蕩,撞擊在周遭鎮壓的黑石之上,發出砰砰的震聲。
趙天聆已經太久不曾覺得這般舒暢了,法力流淌身軀,將斷裂的經絡骨骼接續,塵封已久的三丹田被逐一打通。
氣海,絳宮,泥丸,彼此串聯,終成生生不息的循環。
自那敖九澤殞身之日起,部分天數氣運重歸他身,亦是轉機開始。
涓流成江海,一點扭乾坤。
重凝法力,再塑本命寶骨,自一片灰燼中再生新機,自然將遠勝從前!
一縷藍影正如疾風驟雷般趕來,攜帶著磅礴難抗的威壓,不是滄無垢這位天尊又是何人?
她面色難看至極,正欲說些什麽,卻見趙天聆身側柔和光芒波動,漸而凝作一把長刀模樣。
這刀倒同裴夕禾的天光相似,橫刀模樣,筆直單刃,唯尖端一點微揚,刀身卻要更寬厚些。
趙天聆含笑看著滄無垢道:“來了?
”
倒像是他是此地的東道主一般,招呼著來客入座。
“本來可以悄悄咪咪地溜走的,但是啊。
”
他笑著搖搖頭,雙眸驟寒,厲聲道:“老子受了這麽多年的罪,你這癟犢子玩意兒還牽連到了我弟子身上,走的時候不討點什麽,不爽啊!
”
趙天聆伸出右手食指一點,光輝所化的長刀便由虛化實,隻揮動一瞬,困束他的囚籠鎖鏈盡數崩解。
他持刀,出刀,電光火石,凍結光陰,便是滄無垢都不曾反應過來。
一身法力似噴湧火山,飛速拔漲,眨眼之間已達第二極境巔峰,轉瞬便晉入第三極境‘天乾’!
趙天聆出刀太快,但滄無垢依舊眼中無波,擡起纖細的素白手掌,掀起滔天海浪作盾,輕易擋下,更有一道方天畫戟應召而來,直指趙天聆心口要害。
“蚍蜉撼樹。
”
她眼中漠然,卻掀起一片殺意。
本是想留著此人,想法子再造仙胚,卻不想養虎成患,如今叫他掙脫牢籠,更踏入第三極境,此子本便悍勇,昔日戰績彪炳,現在看來是留不得了。
畫戟橫出,似碧海中一道神秘唯美的藍光,卻調起濤濤江海之力,直掃而去。
趙天聆不避不懼,眸中狂熱,刀鋒不曾停下。
朔風,紫雷,淵燼,藏星,飛龍,見凰,折寒枝,雙飛燕,玉無瑕,定乾坤,均山海。
這是他昔日所領悟的十一刀招,盡數被那方天畫戟所摧,卻也極大地削減其力。
“還有第十二刀。
”趙天聆低低沉吟,被靈氣風暴削得滿身血痕。
煉得周天氣浩然,灑然一身心生刀。
“涅槃苦海!
”
一刀出,赤芒大放,似重演混沌開辟,自枯敗處發新芽,竟生生破開了那一道蘊含天尊法力的長戟,朝著滄無垢當空殺去,叫她身形墜落,血染海中!
“嘭!
”
趙天聆身軀炸裂,攪起一片猩紅,乃一門血遁之術,損耗極大,但格外有用。
“滄無垢,牢記這血海深仇,來日必償!
”
感覺趙天聆的刀招我取得還蠻好聽的,嘿嘿(師公的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