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葉耀東從海警局出來後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看著外頭能將人曬熟的大太陽又直沖了出去，繼續往岸邊跑。

　　他在海警局裡面也就呆了半個多小時，加來回跑動，也就費了一個小時。

　　重新回到碼頭的時候，阿光已經忙活完，隨便找了一塊陰涼的地方蹲坐在那裡，捧著一個大海碗吸溜著面條。

　　「等收完貨了？
」

　　阿光蹲在地上仰著頭看著他，手裡還拿著筷子夾著一大串的面條咬著，他趕緊咬斷站起來，含糊的問。

　　「這麽快好了？
」

　　「就問個事而已，問好了就出來了。
」

　　「怎麽說？
」

　　「事情還在定奪當中，沒那麽快商討完要怎麽處理，說情節太嚴重了，不會就這麽輕輕揭過的，但是會盡量幫忙，我爹也在裡頭平安無事，沒有哪裡受傷。
」

　　葉耀東簡單的講了一下領導的意思。

　　「會盡量幫忙就好，如果不盡量幫忙的話，大概都出不來，挨著邊的，隻要進去的都得完蛋。
」

　　「我等會兒想去租個房子，一大堆的人吃喝拉撒真挺不方便的，還是得找個屋子留人做飯，像上午這一趟靠岸的時候，正好把飯菜送到海上，省得30來號人吃個飯都得跟打仗一樣，太折騰了。
」

　　還有一個海蜇沒地方曬，在船上太不方便了，隨著這兩天的數量增多，船上都沒有地方能施展開。

　　正好現在也才11點，離下一趟靠岸也得1點了，等會兒隨便去吃點東西再向本地人打聽一下，有沒有可以租的空屋子院落，趁著現在空閑的時間，閑著也是閑著。

　　而且在這邊現在怎麽算也都是屬於有靠山的了，隻要他們不惹事，像現在這樣早出晚歸的，也不會與市裡的人起沖突。

　　「那在這邊有領導罩著也可以，現在看樣子這件事沒那麽快解決，總是要在這邊逗留等結果。
」

　　「沒錯，都是得在這邊等結果的，所以還是得再租個房子省事一點，雖然說離捕撈點遠是遠了一點，不過也算歪打正著，回來的時候都入夜了，也不用與本地人接觸。
」

　　「我就不折騰了，現在就那麽幾個人，船上的床鋪正好睡。
」

　　估計是被前兩天那一回也搞怕了，害怕住在當地跑來不及。

　　個人選擇，葉耀東也不多說什麽，也去邊上的面店煮了一碗面端過來，跟他蹲在一塊吃。

　　吃完把碗還回去，順便打聽租房子的事。

　　這年頭外來務工的人沒幾個，租房子的也少，好在多問幾家也讓他找到了，有一戶人家早了幾十年都去國外了，近兩年開放，才回來處理房子，順便把不舍得故土的老人接走。

　　葉耀東意外撞到這樣的餡餅，也高興壞了，原本想著租，現在變成買了，他立即就把房子買下來。

　　手頭的錢都在船上，沒在身邊，他就去問阿光那邊借。

　　裴父開著豐收號一整天都在海上，全天捕撈，隻派小船回來送貨，所以他們家賣貨的錢都在阿光手上，這也方便讓他暫時的先挪用一下。

　　阿光看他跑了滿頭大汗的來回，結果聽他說要買房子，下巴都要驚掉了。

　　「你是打算在這裡安家啊，還買房子？
神經啊！
」

　　「他們不租隻賣，我想著便宜就買下來了，隻要2200塊，房子破舊是破舊了一點，也能住人，裡頭跟四合院一樣的，有四五間房，後門還有一個大院子，而且還是臨街的。
」

　　葉耀東臉上被太陽曬得紅彤彤的，滿臉喜色，這裡有認識的人，他不怕被坑，也不用擔心手續的問題。

　　更何況他前面也問了一下左鄰右舍，知道這家人確實前幾十年都跑國外去了，這一趟回

　　來確實是打算把房子處理了，把老人接了，全家都走。

　　「你就不怕咱們明年不來了啊，到時候房子荒廢在那裡，那不是浪費錢嗎？
你看今年的情形，咱們明年還能掙這個錢？
」

　　「那可難說。
」

　　不能打撈海蜇，他可以打撈海膽啊，帶魚不知道明年有沒有可能還有，但是海膽底下大把的在那裡頭，等海蜇汛期過後，他都還能再來。

　　就是不知道領導前面跟他說的，讓他這兩天安分守己的能打撈就打撈，到時候可能會有新的政策安排，是指什麽東西？

　　反正不給外地船撈海蜇，他明年就提早點過來撈海膽，海域寬廣無邊，哪能什麽都限制，哪裡還有不給外地漁船靠岸道理。

　　一個碼頭，外地漁船靠岸多了，帶來的貨多了，自然也會在當地消費，促進當地的經濟消費，瞧他就現在這個碼頭，太陽當空照，都不停的有人推著闆車，騎著自行車叫賣。

　　葉耀東聽到有賣冰棍的，打斷了阿光想接話，先朝賣冰棍的人招招手，正好一直來回跑奔波，他都熱瘋了，來一根冰棍，正好爽一下。

　　阿光咬了一口冰棍也通體舒暢，「你要麽還是再考慮考慮？
畢竟跨省了，也不是咱們那邊，你要是買在咱們市裡的，我肯定不說什麽，買省城我都不說，這都跨省了……」

　　「跨省怎麽了，等交通方便後也就幾個小時的車程，想要富先修路，聽過沒有？
以後肯定得修路。
當地做生意的人，聽說都還全國各地跑。
不用擔心，現在也算有人罩著，這裡怎麽都是市。
」

　　主要也才2200塊，還是臨街的地段，這都送到手上了，不要得拍大腿後悔，而且他這幾天沒少掙，2200塊也就他半天的收獲。

　　要是能行，他都想把整條街都買下來，可惜沒人舍得的賣房子，多少人一大家子都還擠在一塊住。

　　錢來的太容易了之後，自然沒有苦哈哈的一分兩分掙的，花出去那麽心疼了。

　　他真覺得不能錯過，也覺得這裡離他們老家也真沒有多遠，而且當地現在也是有靠山的，就出的槍戰這個事，他就覺得，人家肯定在短期幾年內不可能被調走。

　　那一條海溝裡的海膽，他肯定不能放棄，不撈個七七八八怎麽行？
一天少說也能掙個好幾百，比出去拖網來的簡單多了。

　　這年頭錢是好掙，但是他腦子也就隻能掙這個海裡的錢。

　　還有，能遇上合適的房子，有人賣的也可以，隻是現在發展還太慢了，房子買了等於把錢套在那裡，等漲上來還得很久很久。

　　今天真的是湊巧，而且也才2200塊，買一個也吃不了大虧，現在手頭也松。

　　「你要不給三嫂打個電話問問？
」

　　「現在怎麽打電話？
老爹還沒出來，打回去我娘要是問東問西的，我怎麽交代。
」

　　「我看你是不敢說，錢丟在這個地方浪費，真不如回到咱們市裡頭去買一個，市區裡的破房子也差不多就這個價。
」

　　「那這個面積還是大的，加上院子，佔地有200多平方的。
你就說你借不借？
」

　　阿光看他鐵了心的想買，也是滿臉無奈，他能說不借嗎？

　　「借……你都開口了，我能說不借嗎？
隻是想勸一勸你，讓你腦子清醒一點，不要被這幾天掙的大把的錢給得意忘形昏了頭了，哪裡的房子都想買，都覺得2000來塊不是錢了。
」

　　「放心好了，我這房子絕對買的值，大把的錢我肯定不敢撒，2000來塊錢還是可以買一個放在那裡試一試的。
」

　　沒碰上的話，他肯定也不會想著現在買房子，但是既然碰上了，那就是緣分，剛剛看了也合他眼緣。

　　2200塊對他現在來

　　說也不多，買一個放在那裡，接下去每年要是有過來的話，也能有個落腳點，沒過來的話他也不用擔心房子被人佔了。

　　而且房子也是他的，他隻要沒犯事，想要把他驅趕走也不行。

　　「我跟你一起看看吧，趁現在還沒有船回來，不看一下我也不放心。
」

　　「那趕緊的，就等你掏錢了。
」

　　兩人匆匆的又往剛剛葉耀東看的房子跑去，然後沒一會兒，阿光就把買房的錢交給他，不過葉耀東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時間，覺得也用不上了。

　　漁船快要靠岸了，他自個兒回船上拿就好了，隻要跟房主口頭約定一下，再去街道辦事處打個證明，等下午登記所上班後，一塊去登記，再交錢，也不需要找阿光借了。

　　阿光經他提醒後，也趕緊匆匆的拉著他回到碼頭一起接貨。

　　葉耀東自己漁船上的貨，他肯定也得在那邊守著，等著過秤拿貨單貨款。

　　稱完貨，拿完錢後，他就打發東升號再去接貨，他下午現在也沒有空在去海上了，隻跟他們說了一下，在安排晚上房子住宿的事，然後就也匆匆的去交易房子。

　　等塵埃落定後，拿到登記證書，他臉上才笑開了花，回到碼頭上還不停的把手上的單子在阿光跟前晃悠來，晃悠去。

　　「行了行了，知道你現在是有錢人了，房子隨便買，就別在我這個窮人跟前炫耀了。
」

　　「你哪裡是什麽窮人？
我要是白沙村首富，你就是白沙村三富。
」

　　阿光疑惑的看著他，「誰是二富？
」

　　「佛曰不可說！
」

　　「切，誰還不知道了，不就是林集上嗎？
村子裡前兩年斷斷續續都有說他走私，但是後面又有說他在擦皮鞋，現在又說他做生意了，誰知道他幹嘛，反正大概應該也很有錢，聽說家裡什麽小電器都有了，跟你家都看齊了。
」

　　「你要不要也在這裡買個房子？
」

　　「你當我跟你一樣發神經？
我即使要買，我也是跑我們那邊市裡去買，我錢多燙手，還能在這裡買？
」

　　「唉，你不懂！
」

　　阿光狠狠的翻了個白眼，也不管他了，反正他也確實錢多。

　　「你現在買過來，晚上就能住嗎？
人家不是一家子都還住在裡面？
」

　　「跟他們說了，我急需晚上就入住，他們行李也一直都是打包好的，說是已經賣了一個多禮拜了，隻是一直都沒人買，還想著再等兩天沒人買，他們就直接走了，房子先交托給別人看。
剛剛說了一下，他們就說晚上去住招待所。
」

　　「哦，還挺識趣的。
」

　　「他們著急賣了脫手，好了無牽掛的走人，我又不跟他們還價，隻讓他們今天就騰出來。
」

　　「正好了，一會兒還有三小時天才黑。
」

　　葉耀東拍了一下大腿，「趁著天黑前，我去買幾把鎖，等會兒就過去把門鎖都換了。
」

　　「去吧去吧，別在這裡礙眼。
」

　　他說乾就乾，顧不得剛坐下來，又立即到處跑。

　　身上的衣服汗濕了就沒乾過，從早上一直到現在，一整天都在太陽底下跑，脫下來大概都能擰出水來，雖然穿著長袖長褲，但是頭頂上的帽子也不怎麽遮陽，臉跟脖子還是曬黑了一大圈，紅彤彤的。

　　夜晚，船工們回來後，知道不用再睡船上，也不用擠著睡大通鋪，海蜇血也有地方曬了，都很高興。

　　葉耀東也很高興，今天當了大半天的甩手掌櫃，漁船都沒有出紕漏，照樣也能賣4200多，他都覺得接下去他不用跟出海都行。

　　「阿東啊，你今早去海警局了嗎？
怎麽說啊？
」

　　「你們還知道我去海警局？
錢賺夠了，終

　　於想起來問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被抓的都是我請來的人，所以才就我一個人跑前跑後。
」

　　大家尬笑了一下。

　　「這不是就你有關系嗎，大家都指望著你……」

　　「是啊，這裡頭就你最本事了，出了這麽大的事，也就隻能指望你找關系幫忙。
」

　　「我們都是一群不中用的，跟去了也沒用，說也說不上話，還隻會添亂，怕耽誤你的大事。
」

　　「對啊，所有人都指望你了，你就多擔待一點，鄉裡鄉親的都不是外人，大家都相信你能處理好……」

　　「幾把毛啊，前兩天都還在責問，今天就開始戴高帽了。
」

　　阿光幫忙道：「等著吧，還沒有信，能不能放出來，放幾個人出來，得付出什麽代價，剩下的人要怎麽樣還不知道。
你們就祈禱吧，可能都打撈不了幾天。
」

　　「真的假的？
打撈不了幾天是什麽意思？
」

　　「不給我們外地人打撈嗎？
要把我們趕走嗎？
」

　　「哪能這麽霸道？
大海又不是誰家的……」

　　阿光自打了一下嘴巴，嫌自己多嘴了，早知道就跟東子一樣，不屌他們。

　　「沒別的意思，我隨便說說的，我是想著咱們兩方合起來四十來條，算起來比去年還多，去年也就捕撈了大半個月，就僧多粥少了，今年大概也差不離了。
」

　　「那倒是……」

　　大家不逮著那句話不放了，又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能掙那麽多天也可以了，最近幾天咱們一條船都能分300多，大半個月也能好幾千了……」

　　「是啊是啊，不指望跟去年他們一樣，個個掙個萬元戶，一個月不到能掙這麽多已經是天上掉餡餅了。
」

　　「我也知足了，出了這麽大事，還能掙錢平安回去都阿彌陀佛了，每天晚上我都得在船上拜一拜媽祖。
」

　　葉耀東沒管那些議論的人，讓船上的船工們都收拾好東西跟個人物品搬下船，就領著他們去到新買的四合院。

　　「這邊還挺大的，比之前的落腳點大多了……」

　　「阿東，你說咱們這麽多東西又搬到這邊來，到時候萬一再被本地人欺負，到時候可能沒有上次那麽幸運，跑都來不及……」

　　「對啊，咱們要麽東西都還是放到船上，就睡在這裡，再加晾曬海蜇就好？
」

　　「怕什麽？
這一會兒不用跑路。
」

　　「是啊，你們想什麽呢，阿東在這個市是有關系的，雖然離捕撈點遠了一點，但是起碼這邊有人罩著，會比在之前的鎮上安全。
」

　　有人嘟喃了一下，「之前在那個鎮上不是也說有認識的公安嗎……」

　　葉耀東解釋了一下，「不一樣的，那個隻是臨時攀上的，關鍵時候也沒那麽可靠，反正你們安心住下。
」

　　他也不說救命之恩，也不說房子是他的，低調一點，不然等回村之後又一大幫人瞎傳，然後以後啥事都要找他，雖然現在也找他，但是虛虛實實，以後可以找借口。

　　「有的住就不錯了，也不用糾結了，反正這幾天咱們跟那些本地人不也處的挺好的嗎，平平安安再堅持個10來天就好了。
」

　　「就怕等後面沒得撈，又得搶了……」

　　「這個不用擔心，等浮上來的不夠打撈了，咱們直接放棄去海面上尋找好了，反正前期錢也掙夠了，不是嗎？
」

　　「對啊，阿東說的對，反正錢也掙到了，後面咱們就讓一讓他們本地人，給他們一個面子。
」

　　「這個可以，怎麽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得給人家一個面子，後面數量不多了就讓給他們……」

　　「不用說了，裡頭有4個屋子，你們自行安排，每

　　天留兩個值班的跟我一起睡到船上去，我就不睡在這裡了。
然後也跟之前說的那樣，睡船上值班的兩個，白天就留在這裡看房子，順便煮每天的三餐，這一回就不叫外人煮了。
」

　　省得外人都能瞧見他們滿院子晾曬著的海蜇。

　　至於人員安排，他當然得讓他們村的跟他們那邊鎮上的配，一搭一。

　　葉耀東安排了一下，看著他們都安頓好，然後井然有序的開始又煮又曬，也坐著看，直到所有的海蜇都晾曬好，一個個都打著哈欠的回屋睡覺，他才帶著兩個值班的跟他去船上。

　　而岸邊的漁船都已經忙活好了，隻是他們到處都晾曬著海蜇不好躺，有的都躺到他那邊的小船上了。

　　他到的時候，才跟他先斬後奏。

　　他也無所謂，隨便他們，反正他那些船現在沒有晾曬著海蜇，空在那裡，沒地方睡那就給他們睡，順便讓他們看著他的船。

　　隻是東升號他就不讓他們上來了，照舊還是直接開去海中央睡覺。

　　躺在被窩後，他用手電筒照著，自己在本子上面寫寫畫畫，把今天的帳記了一下，又把手寫的日期劃掉了一天。

　　才出來半個月，沒想到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也沒想到今天竟然直接在鎮上買了一個四合院。

　　他又看了一下剩餘沒有劃掉的日期，離月底也就隻有一個禮拜了，海溝裡頭這兩天冒出來的貨越來越多了，相信可以撐過月底。

　　努力再掙一個禮拜，大概就能有他爹的消息了。

　　平均一天掙4000塊出頭，還能再掙個3萬塊左右，最近這4天已經掙了14800了。

　　再加上剛來的時候，打撈海膽跟釣帶魚也都掙了1萬塊了。

　　算起來出來到現在都，十天不到時間也掙了兩萬五了，到月底再掙個3萬，他隻出來一個月不到就能掙5萬多。

　　算著算著，嘴角都裂開了笑容，接下去數量要是少的話，確實可以直接將地盤讓給本地人了，或者讓其他人自己去爭，他不用爭了。

　　那10條小船已經讓他掙的盆滿缽滿，每天不用往返，就在那裡不停打撈可太強了。

　　要是運氣好，下月初還能再多撈幾天，那真的賺翻了，都得往六七萬上面走了。

　　還有阿光那邊中介費還能再分一筆，他租出去的那5條漁船，再加上豐收號，這一趟估計都能直逼十萬。

　　這麽一算，他心裡頭火熱極了。

　　苦哈哈的掙了三年，才攢下13萬的家底，今年隻掙兩個月就能掙個10萬，他手裡頭的拳頭忍不住都握緊了，心裡激動的一批。

　　他可真的太強了，太牛了，那10條小船真的太明智了。

　　花2000來塊買個四合院又算得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