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雙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她揉著太陽穴，腦中尖銳地疼，還沒徹底緩過來。

　　“喝水。
”

　　葉無雙眼前多了一杯水，拿水杯的大手修長且骨節分明，是季深。

　　她接過水喝了一口，聲音沙啞：“我這是怎麽了？
”

　　她的記憶停留在清吧。

　　許天明給她倒的那杯酒有問題，她一喝就不省人事，隻是她沒懂，為什麽自己會在季氏莊園醒來。

　　許天明是否做了什麽？

　　他的目的又是什麽？

　　見葉無雙眉頭緊皺，季深一聲不吭，把桌上整理好的資料，遞給葉無雙。

　　葉無雙打開來看，黑瞳隨之越變越冷，越變越寒，滿臉都寫著戾氣，戾氣的背後，是失望和受傷。

　　“你被季晨帶走後，許天明後悔了，把錢退給季晨，想把你要回來。
”季深聲音沒有溫度：

　　“但季晨不願，讓保鏢把他打成重傷丟到後巷，他拚著一口氣，開車趕到季氏集團，把你有危險的事傳達給我，便暈厥過去。

　　我及時趕到現場，救下了還沒被季晨欺負的你。

　　現在，許天明在醫院接受治療，他內髒出血，醫生說再晚送醫一分鍾，許天明就死了。
”

　　葉無雙蒼白著唇，垂下眼簾：“他應該看到了我給他的手術方案。
”

　　看到手術方案，知道她真心實意對他和小星好，明白她能救小星，便後悔了。

　　現實又可笑。

　　“他沒看，這是封九在現場找到的。
”季深把尚未開封的牛皮紙袋，交給葉無雙：

　　“許天明不知道你會做手術，也不知道袋子裡裝的是妹妹的手術方案。

　　他救你，是因為他不想傷害你，不想撲滅他黑暗人生中，寥寥無幾的光……這也是我沒有把他和大房一脈一起送進監獄的原因。
”

　　季深的目光，落在牛皮紙袋上。

　　隻有真正見過黑暗的人，才會知道光有多寶貴。

　　許天明如此。

　　葉無雙亦是如此。

　　不然，她怎麽會是名揚油畫界，擅長畫光的“光系魔法師”。

　　葉無雙驀地捏緊手中關於許天明的調查資料，黑瞳翻滾複雜多變的情緒。

　　許天明竟然……沒有看到手術方案嗎……

　　正思索間，葉無雙聽到季深緩緩開口：

　　“無雙，告訴我，無塵究竟是誰。
”

　　葉無雙瞳孔輕縮。

　　床邊的男人，以前一直知道無塵的存在，從未主動詢問過，和無塵有關的任何事。

　　他曾說，他知道她有秘密，願意等她親口告訴他。

　　今天，卻開口問了。

　　葉無雙微微低著頭，沒有言語。

　　她無法言語。

　　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說。

　　說她是重生的？

　　說她上輩子是殺手？

　　說無塵是她上輩子的親弟弟？

　　還是說，她擁有一個系統，要完成三十個試煉任務，才能復活弟弟無塵？

　　隻不過動了一下這個念頭，葉無雙面前浮現隻有她自己可以看見的系統提醒：

　　【警告，宿主不得告知任何人系統的存在，如有違背，當場抹殺。
】

　　葉無雙將手中資料捏得更緊了，沒有什麽血色的唇，抿成充滿抗拒的直線。

　　仿佛又變成那個住在房子裡的怪物。

　　季深感覺很無力。

　　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彎腰手扶著額頭，聲音沉重：

　　“我不想逼你，但我不能不逼。

　　許天明的背景，你隨便找人查一查，就能查出來。

　　他的謊言，隻要你稍作懷疑，就能立刻拆穿。

　　可你沒有查，也沒有懷疑。

　　聰明警惕的你，給了許天明連我的嫉妒的信任，理由僅僅是因為，他像無塵，像你的弟弟……

　　我明白一個人的情緒到了某種境界，確實會心甘情願犯下很多低級錯誤。

　　我對你，也是這般。

　　我隻是不想你再陷入這種危險。
”

　　季深呼出一口濁氣。

　　他到現在，都不敢回想葉無雙躺在床上，季晨要掀開她衣服欺負她的那一幕。

　　那個瞬間，他毀滅世界的心都有了。

　　季深擡頭看葉無雙，把手覆在葉無雙的手背上：

　　“無雙，告訴我無塵是誰，什麽性格，什麽背景，和你經歷了什麽，好嗎？

　　這樣的話，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你不用查，我去。

　　所有危險，我幫你鋪平。
”

　　葉無雙沒有說話，絕美的臉上仿若被厚霧籠罩，什麽心思也讀不出來。

　　沉默化身鎖鏈，封住了兩個人的嘴巴。

　　時間悄然流逝。

　　季深緩緩抽回覆在葉無雙手背的手，聲音帶了一抹心痛的譏嘲：

　　“原來我季深，在你心裡，也不如此啊。
”

　　葉無雙身體僵硬。

　　季深站起來，一同起來的，還有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不聊無塵也可以，我們聊聊別的。
”季深低笑了一聲，俊美的臉上卻一片冰冷。

　　他問：“就聊聊不死鳥舞團的團長nameless如何？
聊她在國外參加街舞比賽的時候，你葉無雙，卻在石橋鎮石橋村度過你身為學生的暑假。

　　這是你修煉的分身術嗎？
一個在國外，一個在國內？
可以教教我嗎？
”

　　葉無雙擡起頭，黑瞳布滿震驚。

　　季深很滿意葉無雙有了反應，他微笑：

　　“或者再聊聊，你是怎麽做到，以往十八年平庸蠢鈍，所有事跡全都可查時，卻突然在一個假期之後性格巨變。

　　並擁有不同的身份，在不同的領域，都大放異彩過？
”

　　“你是……”葉無雙艱難開口：“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的？
”

　　“不死鳥舞團事件之後，棋界大師評選賽之前。
”季深聲音微妙：

　　“那個時候，我以為無塵是你在國外認識的弟弟，想幫你找到無塵的線索，卻意外發現，nameless和葉無雙的軌跡，完全不同。
”

　　葉無雙呼吸一滯。

　　原來那個時候，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你不害怕嗎？
”她幾乎用盡全部力氣，才吐出這幾個字。

　　季深聲音清晰：“我當然害怕，任誰在科技世界生活這麽多年，突然發現這個世界有科學無法解釋的奇幻事件，都會害怕。

　　我甚至想過你是傳說中的妖魔鬼怪。

　　但我不在乎。

　　比你害怕你的來歷，我更害怕你離我而去。

　　所以，我命人把你的檔案列為機密，不允許除我以外的第二個人，展開對你的調查。

　　即便如此，你也不願意相信我，不肯告訴我無塵是誰！

　　我真是個蠢貨。
”

　　季深失望的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