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周白焰屋內沒開燈，黑漆漆昏暗一片，像是某座山頭充滿危險的猛獸洞。

　　葉無雙走進公寓，順便把燈打開。

　　“我剛剛打算睡覺來著。
”周白焰笑了笑，解釋自己沒開燈的原因：

　　“你先在沙發上坐一會兒，我去臥室取東西。
”

　　周白焰的天真笑臉，在進入臥室的一刹那，瞬間消失。

　　他打開床頭櫃第二層，裡面有一把裝了消音器的手槍。

　　臥室外。

　　葉無雙把保溫桶放在茶幾上，剛想去沙發上坐一會兒，腳下踩了一個皮質東西。

　　她背對臥室，彎腰撿起來，打開一看，發現是一個錢包。

　　包裡面除了裝有周白焰的各種證件，還有兩張放在第一頁的日不落皇家餐廳甜品券。

　　甜品券已經過期。

　　葉無雙的思緒，瞬間回到很多年前的那個鐵籠子。

　　當時，她的目標是殺光所有人，活著出去見無塵。

　　所以她站在角落，沒有第一時間參與亂戰，她得保存體力。

　　旁邊站著一個和她一樣是黃皮膚的男孩，他很害怕，也有可能在和她一樣保存體力。

　　第一個衝向自己的，是一個金卷頭髮，綠眼睛的白皮膚男孩。

　　她知道自己要出手了。

　　但這個男孩還沒接近自己，便被旁邊的黃皮膚男孩撞開。

　　他先陷入亂鬥。

　　先動手的人，體力總歸少。

　　當她解決完所有人，要來解決黃皮膚男孩的時候，男孩已經快沒力氣。

　　廝殺到最後，拚的本身就是體力。

　　他是因為救自己，才變成這樣的。

　　因此，她賭了一把，和他演了一場戲，也演成功了。

　　後來，她叫Lucifer，他叫Michael，效力於不同組織。

　　大概是緣分比較微妙，她總會在不經意間遇見他，久而久之，兩人成了朋友。

　　選擇帶無塵逃跑的那個夜晚降臨之前，他說他搞到兩張日不落皇家餐廳的甜品券，等任務完成一起去嘗嘗。

　　她怕四周有組織的眼線，便笑著點頭，沒有告知對方自己的計劃。

　　怎知計劃是失敗的，無塵死了，她也死了。

　　再重生，她一心隻想復活弟弟，不想再接觸和殺手界有關的事情。

　　甜品券和米迦勒，都被她拋之腦後，不願重提那段歲月。

　　這會兒再看到日不落皇家餐廳的甜品券，葉無雙的情緒很複雜，沒注意周白焰背後拿著槍，一步一步走出臥室。

　　他不想造成大範圍的噴濺血跡，不然不好處理現場，便走進葉無雙，語調愉悅：

　　“怎麽一直在看我的錢包？
”

　　葉無雙沒有回頭，聲音清冷：“你錢包裡的甜品券，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

　　“哦？
什麽故人？
”周白焰竊喜葉無雙竟然連頭都不回，慢慢舉起手槍，對準葉無雙的後腦杓。

　　“Michael。
”葉無雙直言不諱。

　　因為重名的人多了去了，每期會購買甜品券的人也多了去了。

　　周白焰卻驀地瞳孔一縮。

　　這是……巧合嗎？
！

　　葉無雙繼續說道：“那天，他請我喝了一杯一盎司加冰的蘇格蘭威士忌，離開前，他說他有兩張日不落皇家餐廳的甜品券，約好請我吃甜點。

　　我答應了，卻因為有事無法過去，不知他最近怎麽樣了。
”

　　周白焰慢慢放下持槍的胳膊，滿臉不可思議。

　　一盎司。

　　加冰的蘇格蘭威士忌。

　　兩張甜品券。

　　這些，都是他給Lucifer準備的。

　　葉無雙那個和他同名的故人，為什麽會給葉無雙準備同樣的東西？

　　兩個女人，為什麽還同時無法赴約？

　　為什麽？

　　葉無雙是Lucifer嗎？

　　Lucifer已經死了啊！

　　他是最不願意相信Lucifer死了的人，所以他查了很多監控，找了很多人。

　　可事實都證明，葉無雙進了她所效力組織的大本營，隨後火焰衝天，引爆化學藥劑，緻使人體瞬間氣化，無一生還……

　　現在。

　　這個擁有和Lucifer一樣眼神的葉無雙，不僅隻是眼神和Lucifer一樣。

　　朋友的名字、喝過的酒、爽過的約，都和Lucifer一模一樣！

　　為什麽？
！

　　周白焰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思維怪圈。

　　“不說他了。
”葉無雙把錢包合上，轉頭看周白焰：“你要給我什麽東西？
”

　　周白焰快一步藏好手槍，語氣尷尬：“我落家裡了，下次再帶給你吧。
”

　　“好，你身體情況怎麽樣了，不需要多休息一段時間麽？
”葉無雙詢問。

　　“我好得差不多了，再請假，怕期末考試掛科。
”周白焰咧嘴。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

　　“嗯，替我謝謝四哥的骨頭湯。
”

　　葉無雙一離開，周白焰便打開電腦，登錄夏國的網絡，搜尋和葉無雙有關的事。

　　網上的痕跡，最早可以追溯到葉無雙十八歲那年，結束長假，回到飛鳥學院整治校董的事件。

　　飛鳥學院的論壇，至今還有好事者拍下的照片。

　　周白焰打開照片，呼吸一滯。

　　照片裡的葉無雙，長相和Lucifer不同，眼神裡的孤僻卻和Lucifer如出一轍！

　　底下還有人留言，問怎麽一次長假，葉無雙就變了氣質。

　　周白焰看了眼這件事發生的具體日期，微微張嘴。

　　Lucifer死於火焰的節點，葉無雙正好改變了氣質風格。

　　太巧了。

　　真的太巧了。

　　周白焰又去搜葉無雙十八歲以前的事。

　　卻什麽也沒搜到。

　　仿佛有人在故意了掩蓋她十八歲以前的經歷。

　　這不對勁。

　　大多數名人一旦出名，連一歲抓的是什麽周，都會被外界知曉。

　　葉無雙這個情況很不對勁！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周白焰雙手扶額，眼神瞪圓。

　　福爾摩斯說，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那個，不管有多難以置信，都是真的。

　　周白焰在腦子裡，第一次把Lucifer和葉無雙重疊。

　　一旦重疊，所有事情都解釋得通了。

　　葉無雙的部分眼神像Lucifer，是因為她本來就是Lucifer。

　　她不像Lucifer的地方，是因為她變了。

　　周白焰把網上關於葉無雙的照片，按照拍攝順序排列，一個個翻過去。

　　於是，他親眼見證葉無雙的眼睛，從冰冷孤僻，到慢慢有了溫度，慢慢有了笑意，慢慢有了幸福，慢慢和普通女孩沒有區別。

　　她有了爸爸，有了媽媽，有了哥哥，有了同學，有了朋友，有了愛人。

　　再也不是從前孤苦伶仃的Lucifer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