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甜先行離開。
風焰一個人留在原地,靠牆低頭不語。
桑甜說得沒錯,他確實沒比她好到哪裡去。
不然,早就站出來阻止這一切,拉著沈青去見葉知禮了。
但他沒有。
因為他舍不得沈青。
舍不得他生命裡最真誠,最善良,像無暇寶珠一樣的姑娘。
他真的舍不得。
風焰捏緊拳頭。
情場亦戰場,喜歡就去追,想要就去爭,成王敗寇,他爭一下,怎麽了?
他就是喜歡沈青,怎麽了?
默默成全,默默祝福,他不要!
-
沈青辭職回老家了。
是打電話辭職的。
彼時,葉知禮坐在辦公室的沙發發呆出神,接到沈青的辭職請求後,他沉默片刻,問她:
“在老家那邊,能找到心儀的工作麽?
”
他記得,她奶奶每個月需要不少錢吃藥調養身體。
“暫時不找工作。
”沈青說:“抓到綁匪後,一位在綁架案中失去愛女的夫人獎勵了我一百萬。
”
她現在的狀態,也無法用心工作。
“那就好。
”葉知禮輕輕點頭:“以後有什麽困難,可以聯系我。
”
“嗯。
”沈青仍是寡言的性子,隻是停頓了片刻,她發自內心地說:
“謝謝老闆這段時間的照顧。
”
盡管她的存在,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但老闆真心對她的好,她感受得到。
強闖浴室害他骨折加重,他告訴她沒事。
打了富大國,給大家增添麻煩,他說我一個人應對就好。
安河山村裡,他越過暴雨,拉她進糖糖家避雨。
回家時,還不願喊醒她,親自把她抱上車。
租公寓,當助理,幫弟弟打官司,受傷時的允諾,超市裡的草莓,托人設計的裙子……那麽多事,她都快要數不過來了。
“不客氣。
”葉知禮語氣平靜:“工資我等下打你卡上。
”
“嗯,老闆再見。
”沈青掛了電話。
她掛電話後,葉知禮往沙發後面一靠,仰著頭,看著天花闆,眼睛發紅。
沒關系,葉知禮。
失戀而已。
沒關系。
良久,他坐直身體,把沈青這個月的工資,打到她的銀行卡上。
想到她的家境,他多打了一些。
沈青那邊很快收到入帳提示,她頂著頭像是夏國國旗的社交帳號,問他是不是打錯了。
葉知禮看了眼窗外飄起的小雪,說:
“快過年了,年終獎。
”
【沈青】:原來是這樣。
【沈青】:謝謝老闆。
老闆這個字眼,刺到了葉知禮的眼睛,他煩躁地回復:“我已經不是你的老闆了。
”
【沈青】正在輸入中。
【沈青】:那謝謝葉先生!
葉知禮:“……”
所以,他為什麽要找虐地發這句話?
他走到窗邊,看著對面的咖啡廳。
原本總坐著沈青的地方,已經換了陌生的客人。
她已經走了。
風焰也不在了。
葉知禮收回視線,強迫自己進入工作。
-
往後的日子。
李業發現沈青不來了,好友狀態也不對,便知道好友失戀了。
他安慰葉知禮:“要不要我們晚上出去喝兩杯。
”
“我沒事。
”葉知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更加頻繁地承接委托:
“我隻是需要一個過渡期。
”
從習慣一個人的存在,再到習慣一個人的離開的過渡期。
“是嗎。
”李業不置可否。
過渡了一段時間,葉知禮果然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他還是那個為正義發聲,與惡權鬥爭的金牌律師。
他依舊毒舌,依舊英俊,依舊引得許多女子前仆後繼,許多同行羨慕佩服。
沈青對他的影響,逐漸消弭殆盡。
隻有李業注意到,好友常吃的水果清單裡,多了一類以前從不涉及的草莓。
-
年關將近。
每個人都變得忙碌起來。
回到老家的沈青生物鍾穩定,沒到七點就睜開眼,下床洗漱一番,給奶奶做早餐去了。
沈奶奶問她:“年貨買了嗎?
”
沈青回答:“等下就去。
”
等奶奶吃過飯,她將碗筷洗好擺好,摘下圍裙再去趕集買瓜子花生巧克力等年貨。
等一切置辦完畢,村裡教堂鳴鍾,已十點。
上午十點。
葉知禮手上的案子開庭。
他帶著準備好的資料,在被告人威脅恐嚇的目光下,信步走進京城最高人民法院。
幾番唇槍舌劍的交鋒,和陪審團深思熟慮地討論後,被告人罪名成立。
庭審結束,被告人家屬在法庭門口咬牙切齒:“葉知禮,你給我等著!
”
葉知禮想了一下,皺眉認真:“我怕我等不到你們還清債務,東山再起的那一天。
”
“你……你……你……”家屬兩眼一翻,兩腿一蹬,氣暈了。
李業擡起腕表,看看時間:“都四點了,知禮,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
”
“嗯。
”
下午四點。
夏國知名娛樂公司練舞室。
風焰對著鏡子,不知疲倦,一遍一遍重複舞蹈老師教的動作,又酷又帥。
汗水濕透衣服,發梢也凝聚水滴。
經紀人在旁邊拿著礦泉水,於心不忍:“風焰,你這也太拚了,都練幾小時了,適當休息一下吧。
”
“我不累。
”風焰不聽勸阻,他問經紀人:“麥哥,你覺得我出道後,會怎樣?
”
“那鐵定是頂流啊。
”經紀人豎起大拇指:
“要顏值有顏值,要才華有才華,要歌喉有歌喉,練舞也夠敬業進步巨大,優秀的我祖墳都要冒青煙了好吧!
”
經紀人和藝人是共同體。
“是麽。
”風焰仰頭喝了一口水,又問一句:“那你覺得,我配得上女特種兵嗎?
”
經紀人:“啊?
”
“沒什麽。
”風焰把礦水泉瓶還給經紀人,繼續練舞,直至晚上九點,才結束訓練,離開練舞室。
九點。
霓虹豔,夜色魅。
桑甜盛裝打扮,出席某名媛的生日聚會。
往來賓客,無不是達官顯貴,一個個都帶著挑不出差錯的面具,說著半真半假的鬼話,尋著有用沒用的獵物。
出色的樣貌和身材,很快為桑甜引來一位模樣不錯,身份顯赫的富二代。
她提前了解過他的背景與喜好,不過十分鍾的對話,就讓他神魂顛倒,甘願俯首稱臣,要了她的聯系方式,約了她改天再見。
她心滿意足地離開宴會,回家後,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卻感覺空虛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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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流逝,過了臘八就是年。
葉家今年在京城過年。
葉危樓、葉君心、葉知禮、葉溫洛、葉行簡、葉無雙,葉無塵都齊聚京城新家。
季深、季爺爺,季奶奶也來了。
季奶奶笑眯眯:“各位不會嫌棄我們吧?
”
季家嫡系人少,過年也清冷,不如葉家熱鬧,想一起過個年。
“怎麽會!
”李春蘭連忙扶著季奶奶進來。
吃過年夜飯。
季爺爺和葉衛國去了一旁閑聊國際局勢。
季奶奶和李春蘭在旁邊看春晚。
葉無雙和幾個哥哥湊了一桌鬥地主,季深在旁邊出謀劃策。
兩人合力,把哥哥們輪番宰了一遍,無塵負責給大家倒茶水,拿零嘴。
“我先不玩了,行簡,你頂我的位置。
”葉知禮起身。
“好嘞。
”葉行簡落座,鬥地主繼續。
葉知禮走到陽台,吹著冷風看夜空的禮花,不可控制地想到了沈青。
這個時候,沈青在做什麽?
以她孝順的性子,估計在陪奶奶看現在年輕人都不樂意看的春晚吧。
他拿出手機,找到那個用夏國國旗做頭像的帳號,編輯“除夕快樂”發過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對方恰好也發了一條“除夕快樂”過來。
沈家。
沈青按完發送,看到似乎是秒回的“除夕快樂”,愣了一下。
這麽巧嗎。
她雙手抱著手機,清澈的眸光變溫變軟。
她在心裡默念,新的一年,希望老闆能健健康康,順順利利,越來越好。
葉家。
葉知禮看著對話框裡的“除夕快樂”發呆。
本就寂寞的心情,隨著這四個字更加寂寞。
他收回手機,繼續看夜空。
新的一年,就祝那個傻姑娘萬事大吉,天天開心吧。
風家。
風焰這個年過得很開心。
家人們摒棄前嫌,在一起過了個相當溫馨的年。
他喝得微醺,躺在床上,給沈青打了電話:“沈青,除夕快樂!
”
這段時間,他忙著出道訓練,沒怎麽聯系沈青。
沈青:“除夕快樂。
”
久違的聲音入耳,風焰酒勁上頭,衝動地問: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說我喜歡你,想追求你,你會怎麽樣?
”
沈青的聲音沒有絲毫猶豫:“我會說,抱歉,你在我心裡是很好的朋友。
”
眼淚奪眶而出。
風焰捂著眼,笑著說:“哈哈,我開個玩笑,最近在追別人,做表白練習呢,對了,你今晚吃的什麽?
”
“糖醋排骨,紅燒魚,家常豆腐……”
“嗯,嗯,居然還有這道菜,這道我也挺喜歡吃,你也喜歡嗎,原來是這樣……”他照常回應,枕頭越洇越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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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
葉家集體去了外公端木家拜年。
熱鬧氛圍裡,葉知禮的手機響了,是個未知號碼。
他接通電話:“喂?
”
“是我,風焰。
”風焰自報家門,語氣不爽。
葉知禮表情微變:“有事嗎?
”
他和風焰沒什麽交際。
硬說有,大概是兩人都喜歡沈青。
“沈青喜歡你,那天在咖啡廳說把你當哥哥,是她以前先聽到你把她當妹妹。
”風焰如實相告:
“你送她裙子那天,她本來是想過去跟你告白,桑甜攔住她,說你要辭退她,照顧她隻是想讓她繼續當保鏢,好堵住你家裡人的嘴什麽的,所以她辭職了。
”
葉知禮滿臉震驚,欣喜、憤怒、後悔等情緒,一股腦湧了上來。
好一會兒,他平複心情,問風焰:“你怎麽知道。
”
風焰笑:“因為我在旁邊圍觀了全程呀。
”
葉知禮黑了臉:“那你為什麽現在要告訴我?
”
明明已經隱瞞了一段時間。
風焰沉默片刻,回答:“因為,我是她很好的朋友。
”
那樣真誠的她,讓他做不到一直問心無愧的隱瞞。
葉知禮懂了:“謝謝。
”
謝這人雖然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他,但至少沒有一直隱瞞他。
“與其謝我,還不如買個機票,趕緊飛過去找她。
”風焰說:
“她那邊的七大姑八大姨,說她年紀大了,給她安排了相親對象,今天中午就見面,地點在一家叫做塞納河畔的西餐廳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