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一場空歡喜

　　秦明書剛出南曲班子的大門，就被方捕快及其身後的人群攔住了去路。

　　秦明書雖然急，但這段時間司危一再提點說每個世家公子都要注意禮法氣度，如今大庭廣眾之下，他自然不能失禮折辱了自家門楣，於是打開折扇輕輕扇了扇，壓了壓心中的急躁，微微頷首道：“方捕快，煩請讓一讓，本公子有急事。
”

　　這一刻，他的身上沒有了在薛棠面前的討巧和賣乖，一派公子端方雅正溫良，叫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把他跟那個在巷子裡爆踹秦明之的身影聯系到一起。

　　方捕快原本狂放的大笑著，可見到秦明書，她生怕自己的粗魯驚到了這位如玉般的翩翩公子，立即收了笑聲，滿臉喜色的來到秦明書面前，抱拳行禮道：“恭喜秦二公子。
”

　　秦明書不僅疑惑，見自己走不開也更加焦急起來，問道：“何來恭喜？
”

　　方捕快：“當年我家大人奉旨重修律法的時候，問過《易經》，蔔了一卦。
卦象有雲：擊蒙，不利為寇，利禦寇。
”

　　秦明書看了一眼薛棠漸行漸遠的馬車，想說：你能不能快點，別賣關子，他趕時間，這個時候談論什麽《易經》！

　　他再開口，語氣不由帶上了些急促，問道：“這跟我也有關系？
”

　　方捕快是奉了上官尋的命令來借機普法的，勢必要把握好這個機會，她一點都不急，故作高深的笑了笑。

　　“按照卦象指引，上官大人在大靖律法內增加了正當防衛律令和見義勇為律令。
律令有雲：當自身或者大靖的利益受到侵害時，要奮起出擊，隻要出手得當，是抵禦匪寇，是正當防衛，大靖律法一律予以支持和保護。
按照律令，凡常人捕獲強盜一名，竊賊兩名，各賞銀二十兩，捕獲強盜五名以上，竊賊十名以上，各予一官。
”

　　見義勇為，還可以直接做官？

　　聞言，全場嘩然。

　　吃瓜群眾之前沒人研究過律令，覺得那些都跟他們沒有關系，但如今一聽，全都熱血沸騰起來，他們是真的不知道朝廷還有這樣的律令，還有這麽豐厚的獎賞。

　　“大家安靜！
”方捕快擡起手，壓了壓，才繼續道：“今日被秦二公子治服的那夥人，正是一年前打家劫舍的江湖敗類，所以秦二公子不僅僅在遭遇匪徒的時候做出了正當防衛，還幫官府抓住了要犯，也是見義勇為。
”

　　說到這，方捕快刻意頓了頓，任輿論先發酵一會兒。

　　吃瓜群眾再次嘩然。

　　“秦二公子那麽厲害嗎？
”

　　“出自將軍府，自然文武雙全，之前是那些人低估了秦二公子的實力。
”

　　“我之前也以為他隻會唱戲，看來不能人雲亦雲。
”

　　“天啊，人美心善，文武雙全，怕不是真的謫仙吧？
”

　　……

　　秦明書被人圍著，已經到了要抓狂的邊緣。

　　這時候，他微微一擡眸，隔著面前的人海和川流不息的人群，一眼就看見了薛棠的身影。

　　她下了車，正站在那裡看著他。

　　如織的人潮，在秦明書眼前瞬間都化作了虛影，他眼裡隻有薛棠眉眼含笑對著他微微頷首為他自豪的模樣。

　　他下意識直了直脊背。

　　他要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給大嫂。

　　當初所有人都唾棄他的時候，她是唯一一個站在他身邊支持他的人，雖然第一次見面就叫秦陸割斷了他的繩子……

　　如今他小有進步所有人都奉承他的時候，她又是唯一一個提醒他要冷靜下來考慮前途的人，生怕他會因為衝動抱憾終身。

　　他有多好，別人知不知道並不重要，隻要她知道就好。

　　秦明書激動到微微濕了眼眶。

　　大嫂，你看見了嗎？

　　他憑著自己的能力，要被授予官職了！

　　“咳咳。
”方捕快閃身擋住秦明書的視線，對著秦明書拱手一禮，問道：“上官大人想向陛下請旨，給秦二公子去求城門校尉一職，派我來，是問問秦二公子意下如何？
”

　　“答應她，答應她……答應啊！
”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秦明書緩緩回神，然後笑容、刹那冰封。

　　城門校尉？

　　看大門的？
！
！
！

　　謫仙公子腦海裡的一切美好瞬間崩塌。

　　尤其是想象了一下他褪去一身白衣、玉骨扇也換成了毫無形象的大刀……秦明書眼中激動的水汽，一下風乾在了淚腺之上。

　　歡呼聲還在繼續，而他微微側頭，掠過方捕快的頭頂，清楚的看見薛棠笑得很開而且笑完了就上車離開了。

　　大嫂，嘲笑他？
！

　　不，大嫂不會嘲笑他，大嫂一定是看穿了上官尋那個老狗的奸計，看到他被上官尋套路了，看見他厲害了套路他的人都升級了，才，才開心的？

　　秦明書無法再繼續自欺欺人，他磨了磨牙。

　　上官尋一定是成心的，想褒獎他見義勇為，借機振奮人心，又不想他真的去當官，所以才選了個守城兵的官職做獎賞，就是料定了他不會去。

　　秦明書用力捏了捏手裡的折扇，咬了咬後槽牙，然後才淡道：“勞煩方捕快轉告上官大人，朝廷的獎賞，我心領了，我現在有自己的事業，再者，解決了那些狂徒的人是我家的暗衛，他也很滿意將軍府的生活，不想出府，這份獎賞留著日後給那些更需要它的人吧。
”

　　“好，秦二公子高義！
”任務完成，方捕快告辭離開，剛剛她有多麽沒完沒了，現在離開的就有多痛快。

　　秦明書：“……”

　　秦明書趕到饕餮樓的時候，秦眀淵已經離開了。
他心存僥幸，想看看大哥是否回家了，可是等他匆匆回到將軍府，看見的隻有一如往常的祥和，沒有一絲大哥回來的痕跡。

　　玉姨娘和秦明奇的院子已經布置好了，玉姨娘正帶著人打掃。

　　“哎呀，那個要放在我屋子的正門處……”

　　嫌棄下人擺放的不滿意，玉姨娘挽起袖子，親自爬上凳子，動手將那個鑲嵌著夜明珠的五彩燈掛到了屋簷下。

　　掛完，還後退到院子裡，自顧自的欣賞了一會兒。

　　那可是夫人教明奇做給她的，裡面的珠子晚上可亮了，照得她心裡頭都特別敞亮。

　　另一處，秦明奇一頭紮進新研究室，在裡面折騰著他的瓶瓶罐罐，秦明月跟在他身後，一會兒用食指小心翼翼的戳戳這個，一會兒又拿起那個瓶子放在眼前仔細打量。

　　“你別亂動，要是炸了我跟你急！
”見秦明月手腳不老實，秦明奇很明顯的露出不悅之色，鄭重的警告。

　　“沒事兒，我知道分寸。
”

　　“你有分寸個鬼！
”

　　“沒事兒，就是炸了，我也能帶著你飛出去，不會把你留在險境的，所以就算你不會武功也不用怕，姐姐保護你！
”

　　秦明奇：“……”

　　你的輕功未必趕得上他，好不？

　　他特別想說：你要是炸了大嫂給我建的研究室，我就炸了你！

　　他忍了忍，終於還是沒忍住，跟秦明月大吵了一架，然後把人轟了出去。

　　繞過亭台水榭，海棠居的書房內，秦明瑞則是正在幫薛棠整理書架，整理完，他拿起筆按照書籍的擺放順序仔細的寫了一份檢索目錄，還做了一個玉扣將檢索目錄掛在了書架上。

　　做完這一切，他心滿意足的伸了個懶腰。

　　這樣他們以後來找書的時候就方便多了，也不會再弄亂大嫂的書架，免得他以後再被大嫂罰來整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