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章 赴邀
花芷看著幾人的背影,莫名心裡就生出些悲壯的意味來,是人就有私心,太師自也不例外,可在大義面前他並沒有退卻。
這就是中原人,他們有各種各樣的缺點,會為了各自的利益鬥得你死我活,可在面對外敵時他們的脊樑是壓不垮的,便是今朝敗了,忍上一年十年百年,哪怕用上幾代人,他們最終也一定能重新奪回自己的家園。
有時候他們可恨得你恨不能全殺光了,可有時候也可愛得讓人肅然起敬。
「殿下。
」
旁側見禮的聲音讓花芷回過神來,轉身看到太子她也沒說他出來得不該,身為一國之君,他該記住他的臣子為大慶做的犧牲。
「太傅,我想近些。
」
「殿下不可。
」兵部尚書陳元慶連忙阻攔,「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
太子不理他,固執的向太傅要個答案。
沈淇眼神一直落在花芷身上,他能猜得到她的答案,果然,那人笑了笑,「臣陪殿下一起。
」
「花大人!
」陳尚書聲調都高了。
花芷回頭看他,「大人不覺得願意向前而非後退的太子更有擔當嗎?
」
陳元慶一時無言,誰說不是呢?
若太子遇事隻知躲避他們才要憂心大慶的將來。
「微臣也願跟隨殿下前往。
」沈淇出列站到太子另一側。
太子唇角微揚,大步往前走去。
花芷無聲的指了指太子的身後位置,見沈淇會意的護住了後側,她便快走一步站到了太子身前,一前一後的將人護住,她同意太子涉險,卻不會真的將他置於危險當中。
幾個老臣見狀也都跟了上去,心裡到底還是高興更多一些,太傅說得對,願意向前而非後退的太子才是大慶之福!
可還不等他們走近,那邊太師就被一箭逼了出來,若非薛良長鞭出手及時,以這一箭的力度能把太師給洞穿了。
薛良將太師護到身後,腰微微彎著,蓄勢待發。
一道低沉的聲音傳出,「兩百年前花靖巖破我都城,今日又是他的後人壞我族大事,長老有令,請花大人進來述話。
」
所有人都看向花芷。
就在這靜謐中,那聲音挾帶著滿滿的諷意再次傳出,「怎麼,花大人不敢?
」
「我不過是想了想都壞了你們哪些大事罷了。
」
「靜候。
」
太子一把抓住太傅的手臂對她連連搖頭,對方當街擺下那麼大陣仗就為了要太傅的命,此時太傅進去蔫能有命在!
花芷笑了笑,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朝著就近的七宿司人伸出手去,「給我幾顆黑火藥。
」
那人遲疑著不知當給不當給,此時要黑火藥目的為何誰都猜得出來。
薛良扶著太師回來給那人解圍,「屬下會部署妥當,您無需如此!
」
「我已經沒了力氣。
」不,應該說是早就沒有力氣了,左邊的傷口便是縫合好像都已裂開,早就痛得麻木,她擡起手,眾人這時才看到她拿著匕首的手在不停的發抖,「已經揮不動了,拿東西給我裝幾顆黑火藥,我用來自保。
」
便是七尺男兒此時也覺得難受,更不用說年少的太子,他需得緊緊閉著嘴才能制止牙齒咯咯作響。
薛良最後用一個兜裝了三顆碗大的黑火藥在其中。
「火折子也給我。
」
「大人!
」
「以備不時之需。
」花芷輕笑,「放心,要能活著誰願意死,不過若真到了那個時候總也要找幾個墊背的。
」
薛良無論如何都給不出去,最後還是花芷直接從他手裡奪了去,收入懷中後她轉過身看著眾人,「我在這裡向大家討一個承諾可使得?
」
朱博文嗓子眼堵得難受,輕咳了一聲啞聲道:「你說。
」
「有朝一日殿下欲讓花家人回京時,請各位大人不要以任何理由阻攔。
」
這是花芷最防備的地方,太子雖已親政,但畢竟才十二,若朝臣不支持也無法成事,可隻要眼前這些人同意,其他人就不重要了。
太師沉聲做出承諾,「花老大人一心為公滿朝皆知,無人會阻攔。
」
「如此,我就放心了。
」花芷笑容輕鬆的歎了口氣,這一天實在是太漫長了,她累得都快要找不到自己的腳在哪了。
提著對她來說仍覺吃力的黑火藥,花芷拍了拍抓著自己手臂不放的手,「我沒有重要到他們願意以智者的性命來相抵的地步,不要擔心。
」
「我陪太傅前去。
」
「傻,再加上一個你他們就賺了。
」花芷笑,「晏惜為大慶奔走多年,你還想將這些事都甩給他啊,放他休息休息不行?
」
「太傅!
」太子眼眶泛紅怎麼都不願意鬆手,他怕,怕這一鬆手他就再也沒有太傅了!
「臣都還沒有輔佐您成為一代明君,沒有等到家人歸來,沒有和晏惜成親,怎會有事。
」花芷看向福壽宮方向,「我不會讓我的人生留下那麼多遺憾。
」
她會拼盡全力的活下來,哪怕隻有一絲希望。
「臣手疼。
」
太子下意識的立刻鬆開了去,花芷笑了,雙手將黑火藥抱在了胸前往前走去,「薛良,好生部署。
」
「是。
」
薛良咬著後槽牙讓自己更冷靜,屈七一走,如今七宿司隻得他一個司首在此,壓力全在他身上,他不敢想像若是讓太傅折在了裡邊會是怎樣的後果。
無人說話,所有人都在目送那道並不偉岸的身影,身為花芷的外祖,朱博文身體微微抖動,不知不覺間已是老淚流了滿臉。
要說以前有多親厚也並沒有,她一意藏拙,連門都不出,一年到頭到朱家不過寥寥幾次,可這兩年,他眼看著一個姑娘家硬是將家撐了起來,看著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看著她將那些不該她背負的恩情,都背負在身上並努力去還,看著她護著這個護著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已經以她為榮了,這個從不關心外邊怎麼說她的姑娘一定不知道有多少人因她而對女子改觀,是她讓世人知曉女子也可和男人來爭一片天!
可如今,他正親眼看著她去赴那看不到生路的邀請,而他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