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溫柔
馬車緩緩駛出了巷子,拐了一個彎後花芷才看向繃緊著坐得端正的花靈,溫聲道:「沒事了。
」
花靈動作僵硬的轉頭看過來,啞聲喚了聲,「長姐……」
花芷不知道她經歷了些什麼,此時也不欲多問,隻是伸手攬住她靠到自己肩頭,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都過去了,什麼事都不會有,安心。
」
花靈眼淚噴湧而出,把頭埋在長姐肩窩裡無聲痛哭,隻偶爾一聲沒忍住的嗚咽傳出,她的後怕她的膽顫都在這一哭裡宣洩出來。
長姐不會知道那段時間她有多絕望,一個女人被男人帶走了,無論她有多清白都會變得不清白,她已經沒了活路。
可朱家表哥趕了來,告訴她長姐在如何費心維護她的名聲,在看到那一排排的棺材時,在聽到長姐捨命維護的話時,她就知道她得活著,不論將來要面對什麼,她都得活著。
不然她對不起長姐不惜把自己的名聲也搭進去的苦心,對不起弟弟們對她的愛護。
在這個絕算不上強壯但是溫暖的人身邊,她安心得彷彿回到了花家最強盛之時,被這般維護過後她方知曉這個以強硬的姿態硬生生扛起花家,從不和她們說體己話,連接觸都少的長姐有多溫柔,她的溫柔不在表,在裡。
她不怕了,一點也不怕了。
淚水浸透衣裳,溫熱的彷彿流進了心裡,花芷一下一下的輕拍著這個曾經驕傲的欲和她別苗頭的姑娘,太過緊繃過後腦子裡一陣一陣的暈眩讓她有點難受,明明千頭萬緒卻拉不到一起來,她輕輕閉上眼,不讓丫鬟看出什麼來。
好似過了許久,又像是不過片刻,馬車停了下來。
花靈緩過來後有些不好意思,索性一直靠在長姐身上沒有動,這樣的親近太少了,說不得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下次,她想多靠一會。
這會卻不能再裝,她坐直了身體,捏著帕子擦了擦臉,丫鬟見狀忙上前幫著整理,隻是再怎麼整理,紅腫的眼睛一時間卻是消不下去的,好在馬車直接駛進了前院,不怕被外人瞧了去。
花芷先下來,她腳有點軟,迎春扶著才勉強站穩了沒露怯,見後宅的主子們都迎在前院便笑了笑,「無事,不用擔心。
」
夏氏眼淚當即就下來了,這一刻她真恨不得跪下給花芷磕個頭,丈夫和兒子不知何時才能團聚,要是唯一伴在身邊的女兒出了事,她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熬下去。
當看到完好無損的女兒從馬車裡出來,她哪裡還忍得住,跑過來將人抱著痛哭失聲。
花靈哭過一通後情緒已經穩住了,這會還能反過來安慰娘親,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之前在魏家門前,強行撐著色厲內荏說的那番話給了她勇氣,她這會真覺得這事已經過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想到那會自己說的那番話花靈有點出神,大概她這輩子所有的勇氣都用在那了。
花芷向四嬸打了個眼色,走向正和娘親請安的表兄。
「今兒得虧表哥趕得及時。
」花芷襝身一禮,十足誠心,今天這個場面,是因為送花靈過來的是表哥,她才能最大限度的保住花靈的名聲。
朱子安扶了扶,「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說起來也是你安排得好。
」
花芷看了那邊一眼,低聲問,「當時情況如何?
三妹她……」
「具體情況我不是很清楚,當我趕過去的時候你派去的人已經把她救出來了,我瞧著應是無礙,對了,當時在場的還有一個面生的人,好似受了些傷。
」
花芷點點頭把這事記在心裡,「外祖母那裡我改日再去……」
朱子文正對著門,不等她說完就笑了,「不用改日了,就今兒吧。
」
花芷回頭,看見來人心頭就是一暖。
朱氏出嫁多年此時見著母親還和在娘家時一樣,親親熱熱的粘乎了上去,「娘,您怎的來了?
」
朱老夫人也是一陣無奈,她也不想來得這麼頻繁,可花家出的事也忒多,她不來看看怎麼能安心。
拉著女兒又免了外孫女的禮,瞧了那邊還在互相安慰的幾人一眼,低聲問,「這是無事了?
」
「嗯,無事了。
」
「萬幸。
」朱老夫人合什念了聲佛號,「外邊說得玄乎,你真和魏大人對上了?
」
「不把魏家的嘴堵上,白的也會成黑的。
」
朱老夫人轉念一想就明白了,連連點頭道:「是這個理,讓魏家當著眾人的面把這事說死了,就沒了事後他們再扯什麼麼蛾子的餘地,反正花家從來和他們不對付,得罪了也不損失什麼,放心,後邊有你外祖父呢!
回頭就讓他去和魏家扯皮。
」
朱子文聽了這話哭笑不得,撐腰哪是這麼撐的,祖父要真和魏家去扯皮才是落了下乘,可看著說得高興的祖母,連連點頭的小姑以及順聲應著的表妹,他到底也沒有多說什麼。
看著此時格外安靜乖巧的表妹,朱子文心裡滿是佩服,在這麼短短時間內反應這麼快的想出應對之策,他自問做不到如此程度,且在這種情況下竟然翻盤保住了花靈的名聲不說還狠狠打了魏家的臉,也就是他這個表妹能做到了。
不過想想他也替表妹覺得累,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這一年來就不曾停歇過,花家不是婦孺就是幼童,她就是他們最大的靠山,累也得繃著,之前下馬車時他分明看到她身體晃了一晃,可眼下她依舊不能去歇息。
家難當,花家的家尤其能當。
聽到小姑請祖母往後院,朱子文適時開口,「表妹,我就先回了,若有何事需要我的隻管派人來尋我就是。
」
花芷知道他是為避嫌,也不留他,「不會和表哥客氣,對了,聽說表哥此次秋闈也打算下場?
」
「老師說到時候了。
」朱子文是世家子裡少有的正兒八經走科舉這條路的,且天資喜人,三年前便已有功名,隻是他的老師覺得他還有進步的餘地,便沒讓他急著參加秋闈,此次老師終於首肯,他自是卯足了勁要考出個好成績來。
「表哥稍等。
」花芷回頭吩咐了幾句,沒多會就見蘭巧提了個籃子過來,上面隔著一層油紙也不知道裡面放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