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我不能退!
花芷實在是很想泡一泡澡,可她沒時間,就算有時間拂冬這個死心眼的丫頭也不會讓她下水。
腿上的傷看著慘烈其實無大礙,不過是傷了皮肉,可疼也是真疼。
拂冬擰了帕子給小姐淨了身,又換了新帕子小心的清理傷口。
花芷看她不敢下手的模樣乾脆奪了帕子自己來,就像對待別人身上的傷一樣三兩下清理好,血絲一點點沁出來也隻當不見。
「櫃子上那個包裹裡有藥,去拿來。
」
這藥就是去的路上芍葯她用的,效果非常好,火辣辣的傷口上抹上就清涼下來。
輕輕吐出一口氣,花芷擡頭,看著哭得一臉淚的拂冬有些無奈,「怎麼這副樣子,說了沒有大礙。
」
拂冬怎麼會信,如果真沒有大礙臉色不會白成這樣,不會痛得一額頭的汗,可小姐卻帶著這一身傷去送了老夫人的終,安排下無數的事,還去了趟宋家。
要是花家還是以前的花家就好了,那時候的小姐多好,什麼都不用想,看看書發發呆就能快活的過上一天。
哪裡像現在,上次的傷痕還沒完全消掉又添新傷,再這麼下去小姐連命都要搭進去了。
抹了把淚,拂冬重新去換了水,擰了帕子給小姐擦了臉,又給她仔仔細細的淨了手。
花芷任她施為,拂冬的安靜不多話讓她能歇上片刻。
真的也就片刻,花芷沒有睡,隻是放空了一會。
拂冬利索的把屋子裡收拾得乾乾淨淨,靜候一邊。
「害怕嗎?
」
拂冬知道小姐說的什麼事,她點點頭,又搖搖頭,「婢子都聽說了,老夫人當場就回絕了大姑奶奶,雖然有點害怕但也不是很害怕,婢子知道小姐快回來了,就算老夫人真把婢子給出去了,小姐也會把婢子要回來的。
」
真到了那時候要回來也遲了,花芷握了握她的手,不過如果祖母真的趁著她不在把她的人送出去,那將她氣死的就不是花靜,而是她這個孫女了!
她向來人敬她一尺,她還人一丈,同理,若有人負她,她也絕對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我沒時間見陳良,你去問問他關門閉府這段時間綠苔巷那邊情況怎麼樣,有什麼事你拿主意解決了。
」
「是,小姐。
」
「去吧,叫柏林進來。
」
進來的不止有花柏林,還有朱氏。
柔柔弱弱一張臉,帶著孝更是讓人我見猶憐,她是真的怕花靜,見到女兒就忙不疊的道:「芷兒,讓你姑母進來吧,你不知道她那個人最是惹不得,要是她在外頭說點什麼以她的身份是有人信的,到時候你可怎麼辦,咱們退一步沒關係,芷兒,你聽娘的好不好?
」
「娘,花靜氣死了祖母。
」
「娘……娘知道。
」朱氏眼淚雙流,「可是故去的已經故去了,你還活著,我想不了那麼多,就想你能好好的。
」
花芷心下一軟,可是,「娘,我退不得,我不止是您女兒,我還是花家的當家人,您的女兒可以讓可以退,甚至很多東西都可以拱手相讓,可是當家人不行,當家人首先要想的是花家的利益,不能遇事便退避,那樣的家族會敗,而我不能讓花家敗了,我不能讓祖父和爹他們回來找不到家。
」
朱氏哭得不能自已,要是可以,她真的願意替女兒承受這些。
花芷狠下心繼續道:「祖母撐著那口氣等到我回來,絕對不是想要我做一個縮頭烏龜,我不能對不起她的托付,您可能不懂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的道理,可您應該還記得當年賀家的下場。
」
朱氏哭聲一窒,她怎麼會忘,京城中無人能忘,她在娘家做女兒的時候聽母親說得最多的就是賀家事。
賀家雖說傳承沒有花家久,可在賀家最鼎盛的時候是比花家要更強盛的,說是京中第一家族半點不為過。
可當賀家站錯隊,支持的皇子落了敗,賀家男丁一個不留,女眷是被滿朝文武保下來的,那賀家即便是在最繁盛之時也極少做那些沒品的事,有些事上還頗得人心。
可賀家女眷並沒有立住,賀家男人能力好,挑的媳婦卻眼光短淺,她們既軟弱又貪心,先是用嫁女的方式試圖站穩腳跟,卻又每每在別人欺上門時選擇退避,後來更是連她們嫁出去的女兒,都會回娘家刮上一層以圖討好婆家。
連自家人都欺負自己家人了,賀家也就到了頭,朱氏年少時聽娘說得最多的,就是叫她不要學賀家,她一直記得的,隻是當這一切的後果將是由女兒來背負時,她就把什麼都忘了。
花芷握住為她哭泣的女人的手,再一次說道:「娘,我退不得。
」
朱氏張開雙臂抱住女兒哭得狼狽不堪,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恨自己沒用。
花芷輕輕回抱住,這個女人雖然軟弱,在她心裡先是丈夫,然後是兒子,最後才能輪到她,可他們三人就是她的全世界。
片刻後,花芷看了眼林雙,林雙福了福身,上前半強迫的將夫人扶著靠到自己身上,「婢子帶夫人回去換身衣裳。
」
「照顧好娘。
」
「是,大姑娘。
」
一直沉默的花柏林眉眼間沉鬱了些,他看著長姐,希望能從長姐這裡得到一點指示。
「不知道該做什麼?
」
花柏林點頭,「能想到的我都去做了。
」
「那就去給祖母守靈吧。
」
「長姐……」
「柏林,推一下才會動一下的石頭走不遠,甚至永遠隻能停在原地,因為它停留的地方可能永遠都不會有人經過。
」
花柏林低下頭去,心裡沮喪極了,他讓長姐失望了。
「這事最有經驗的不是我,是徐管家。
」花芷到底是心疼他的,看不得他這般模樣,給他指了方向。
花柏林猛的擡頭,將姐姐來不及隱藏的疲憊看在眼中,他這才想起長姐其實剛從千裡之外的北地回來,她都還沒來得及歇上一歇。
「去吧,遇事多動腦。
」
花柏林咬了下舌尖,用痛意壓下鼻中的酸意,應了聲是,往門口走去。
站在門檻處他又回頭,「長姐,會有人來祭拜嗎?
」
花芷沉靜的回答他,「會有。
」
至少朱家一定會來人。
花柏林好像放了心,大步離開。
花芷走到床邊拉開抽屜,裡面整整齊齊的堆著兩撂信。
這是從北地帶回來的,而她除了將其中一封給祖母其他的都留了下來,守孝期間,不需要喜意來衝散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