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渺渺辰星遠 漫漫去路長(下)
太陽仍舊顯得熱,下午將要過去,原野上吹起熱風了。
沿著驛道,鐵天鷹策馬奔馳,遠遠的,偶爾能見到同樣飛馳的身影,穿山過嶺,有的還在遠遠的坡地上遠眺。
離開京城之後,過了朱仙鎮往西南,視野之中已變得荒涼,但一種另類的熱鬧,已經悄然襲來。
因為刺殺秦嗣源這樣的大事,各路神仙都來了。
在這四周跑過來的綠林人,鐵天鷹並不相信都是散客,一半以上都必然是有其目的的。
這位右相當初樹敵太多——在位時或許朋友敵人各半,倒台之後,朋友不再有,就都是敵人了。
過來殺他的綠林人是為了揚名,各方背後的勢力,或是為報復、或是為湮滅黑材料、或是為盯著可能的黑材料不要落入他人手中,再或者,為了在秦嗣源將去之時,再對他隱藏的力量做一次起底,免得他還有什麽後手留著……這樁樁件件的原因,都可能出現。
隻是無論大局上是什麽原因,幾位總捕都不會希望看到秦嗣源在京城地界被殺,哪怕他死了以後整個朝廷都在暗中拍手稱快,明面上還是有一部分人,是要吃處分的。
如此奔行之際,後方便有幾名綠林人仗著馬好,先後追趕了過去,經過眾捕快身邊時,有認識的還與鐵天鷹拱手打了個招呼,隨後一臉興奮地朝著南面逐漸遠離。
鐵天鷹便咬了咬牙,更加頻繁的揮鞭,加快了追趕的速度,看著那幾道逐漸遠去的背影口中暗罵:“他娘的,不知死活……”
前方,他還沒有追到寧毅等人的蹤跡。
更南面一點,驛道邊的小驛站旁,數十騎奔馬正在回旋,幾具血腥的屍體分布在周圍,寧毅勒住奔馬看那屍體,陳駝子等江湖老手跳下馬去檢查,有人躍上房頂,觀望四周,然後遠遠的指了一個方向。
陽光灑過來,已經不再耀眼了……
原野上的一片草叢裡,人群奔走廝殺,鮮血點點滴滴。
獨眼的將軍雙手握刀揮砍劈殺,身上沾了自己的鮮血與敵人的碎肉,看起來猶如出閘的猛虎,他的周圍,是以親兵胥小虎為首的六七人,抵禦住了一路的刺殺,輾轉奔逃至此。
兩名押送的衙役早已被拋下了,刺客襲來,這是真正的玩命,而並非普通匪徒的小打小鬧,秦紹謙一路奔逃,試圖尋找到前方的秦嗣源,十餘名不知道何方來的刺客,仍舊沿著草叢追逐在後。
“快走!
”
“哪裡走——”一道聲浪遠遠傳來,東面的視野中,一個光頭的和尚正飛速疾奔。
人未至,傳來的聲浪已經顯出對方高強的修為,那身影衝破草海,猶如劈破斬浪,迅速拉近了距離,而他後方的跟班甚至還在遠處。
秦紹謙身邊的胥小虎亦是白道武林出身,一眼便看出對方厲害,口中大喝道:“快——”
一行人也在往西南飛奔,視野側前方,又是一隊人馬出現了,正不急不緩地朝這邊過來。
後方的和尚奔行迅速,轉瞬即至,他揮手便拋開了一名擋在前方不知道該不該出手的刺客,襲向秦紹謙等人的後方。
最後的那名親兵猛然大喝一聲,手持鋼刀全力砍了過去。
這是戰陣上的刀法,置生死於度外,刀光斬出,一往無前,然而那和尚也真是太過厲害,正面對衝,竟將那士兵鋼刀寸寸揮斷,那士兵口吐鮮血,身體和長刀碎片一同飛舞在空中,對方就直接追趕過來了。
“哈哈哈哈!
”隻聽他在後方大笑出聲,“貧僧吞雲!
隻取奸相一家性命!
識相的速速滾開——”
距離逼近!
秦紹謙等人一路奔行,不光逃避追殺,也在尋找父親的下落。
自從知道這次圍殺的嚴重性,他便明白此時方圓十餘裡內,可能處處都會遇上敵人。
他們奔向前方時,眼見側前方的人影過來,便稍稍的轉了個角度。
但那一隊人或騎馬或步行,轉眼間還是逼近了。
秦紹謙雙手握刀,口中陡然發出怒吼。
轉眼間,人影參差交匯,空氣中有一個女子的聲音發出:“嗯。
吞雲?
”和尚也在大喊:“滾開!
”女子的身形如乳燕般的翻飛在天空中,雙刀飛旋無聲,浸過空氣。
——鴛鴦刀!
女子落下草叢中,雙刀刀勢如流水、如漩渦,甚至在長草裡壓出一個圓形的區域。
吞雲和尚猛地錯開方向,巨大的鐵袖飛砸,但對方的刀光幾乎是貼著他的衣袖過去。
在這照面間,雙方都遞了一招,卻全然沒有觸碰到對方。
吞雲和尚正要從記憶裡搜索出這個年輕婦人的身份,一名年輕人不知道是從何時出現的,他正從前方走來,那年輕人目光沉穩、平靜,開口說:“喂。
”
拳風襲來!
那是簡單到極緻的一記拳頭,從下斜向上,衝向他的面門,沒有破風聲,但似乎空氣都已經被壓在了拳鋒上。
吞雲和尚心中一驚,一雙鐵袖猛的砸擋過去。
砰——
巨力湧來,無比沉悶的聲響,吞雲借勢遠遁,身形晃出兩丈之遠方才停住。
與此同時,後方那不知哪家派出的刺客已經低伏身體追上來了。
有人躍出草叢!
前方,騎在馬背上,帶著鬥笠的獨臂中年人反手擎出背後的長刀,長刀抽在空中,殷紅如血。
中年人往上抽刀,如流水般往下劈了一刀。
撲向他的那名刺客就像是朝著刀鋒上過去,噗的一聲,身體竟被生生的劈做兩截在草叢裡滾落,漫天的血腥氣。
周圍也有幾人拔刀,叮、當幾聲簡單的聲響,唯有那使雙刀的女子身形疾走成圓,刀鋒遊動猶如作畫,刷刷刷刷在空中抽出無數血線。
衝進她警戒範圍的那名刺客,轉了一圈,也不知被劈了多少刀,倒在草叢裡,鮮血染紅一地。
轉眼間,有六名刺客被殺,三名負傷,其餘的全都避向周圍。
吞雲的目光掃過這一群人,腦海中的念頭已經逐漸清晰了。
這馬隊中間的一名體型如少女,帶著面紗鬥篷,穿著碎花裙,身後還有個長盒子的,分明就是那霸刀劉小彪,旁邊斷臂的是參天刀杜殺,落下那位女子是鴛鴦刀紀倩兒,方才揮出那至樸一拳的,可不就是傳言中已經殺了司空南的陳凡?
聖公餘孽……
先前在追殺方七佛的那場大戰中,吞雲和尚已經跟他們打過照面。
這次上京,吞雲也知道這裡龍蛇混雜,天下高手都已經聚集過來,但他確實沒料到,這群煞星也來了?
他們如何敢來?
但既然已經來了,眼下就不是關心為何敢來的問題了。
動念之間,對面穿碎花裙的少女也已經認出了他,她微微偏了偏頭,而後一拍後方的盒子!
霸刀出鞘!
那少女抓住那把巨刃躍下馬來,拖著轉身衝向這邊,吞雲和尚的腳步已經開始後退,少女身形轉過一圈,腳步越來越快,又是一圈。
吞雲和尚轉身就跑,身後刀風呼嘯,猛的襲來。
那把巨刃被少女直接擲了出來,刀風呼嘯飛旋,貼著草尖直奔吞雲,吞雲和尚亦是輕功了得,越奔越疾,身形朝空中翻飛出去,長刀自他身下掠過,轉了幾圈砰的斜插在地面上,吞雲和尚落下來,飛快奔跑。
以霸刀做暗器扔,正面哪怕是馬車都要被砸得碎開,任何大高手恐怕都不敢亂接。
霸刀落下之後若是能拔了帶走,或許能殺殺對方的面子,但吞雲眼下哪裡敢扛了刀走。
他朝著前方奔行,那邊,一群小弟正衝過來:
“吞雲老大——”
“走啊——”吞雲和尚如風一般的掠過他們身邊,這幫人連忙又轉身跟上。
再前方,有人大喊:“哪個山頭的英雄——”說這話的,竟是一群京裡來的捕快,大約有二三十騎。
吞雲大喊:“反賊!
那邊有反賊!
”
衝在前方的總捕頭樊重一頭霧水,眼看這群人從身邊跑過去,他們也奔向了那邊。
距離拉近,前方,一名女子拔出了地上的霸刀,扛在肩上,微微一愣。
然後鬥笠後方女子的眼睛,瞬間都眯成了一條危險的線。
樊重也是一愣,他反手拔劍,雙腿一敲:“駕!
給我——”在京城這地界,竟遇上霸刀反賊!
這是真正的大魚啊!
他腦中說出話時,幾乎想都沒想,後方捕快們也下意識的加速,但就在眨眼之後,樊重已經用力勒歪了馬頭:“——走啊!
不可戀戰!
走啊!
”
對面,以杜殺等人為首的騎隊也衝過來了。
霸刀劉西瓜、陳凡,再加上一大群聖公系的餘孽忽然出現在這裡,哪怕是京城地界,三十個捕快正面喂上去,根本渣都不會剩下!
一面逃跑,他一面從懷中拿出煙火令箭,拔了塞子。
一團煙火帶著響聲飛上天空,爆炸了。
……
血染的山崗。
一具身體砰的一聲,被摔在了巨石上,鮮血流淌,碎得沒了人形。
周圍,一片的屍體。
身形巨大的和尚站在這片血海裡。
竹記的護衛已經全部倒下了,他們大都已經永遠的死去,睜開眼的,也僅剩奄奄一息。
幾名秦家的年輕子弟也已經倒下,有的死了,有幾名手足折斷,苦苦**,這都是他們衝上來時被林宗吾隨手打的。
受傷的秦家子弟中,唯一沒有**的那人名叫秦紹俞,他原本與高沐恩的關系不錯,後來被秦嗣源折服,又在京中跟隨了寧毅一段時間,到得女真攻城時,他在右相府幫忙奔走做事,已經是一名很出色的傳令人和調配人了。
他曾經很崇拜寧毅。
斷了一條腿,口吐鮮血,面色如紙,仍在努力地往林宗吾這邊爬。
田東漢也還活著,他在地上蠕動、掙紮,他握起長刀,努力地往林宗吾這邊伸過來。
前方不遠處,兩名老人與一名中年女子已經下了馬車,老人坐在一顆石頭上,靜靜地往這邊看,他的夫人和妾室各自立在一邊。
名叫紀坤的中年男子握起了地上的長刀,朝著林宗吾這邊走來。
他是秦府最主要的管事,負責許多髒活,容色冷酷,但事實上,他不會武藝,隻是個純粹的普通人。
“爾等皆是有身份之人,本座不欲趕盡殺絕……”
紀坤一刀劈在了他的頭上,林宗吾眼也不眨,這一刀竟劈不進去。
下一刻,他袍袖一揮,長刀化為碎屑飛上天空。
“本座……”
紀坤面色不變,抄起另一把刀,又照著他頭頂劈了過來。
林宗吾自持身份,已經讓過一刀,此時眼中怒意綻放,猛地揮手,紀坤身形如炮彈般橫飛出去,腦袋砰的撞在石頭上。
他的屍身摔落地面,就此死去。
秦嗣源望著紀坤的屍體,眼中閃過一絲哀戚之色,但面上表情未變。
林宗吾再猛地一腳踩死了在他身邊爬的田東漢,走向秦嗣源。
夕陽西下。
“奸相,你識得本座麽!
”
“你叫林宗吾。
”老人的目光望向一側,聽得他竟然認識自己,雖然可能是為求活命,林宗吾也是心中大悅,隨後聽老人說道,“隻是個小人。
”
林宗吾皺了皺眉頭,目光平靜如水:“哦。
”
“老夫一生,為家國奔走,我蒼生社稷,做過許多事情。
”秦嗣源緩緩開口,但他沒有說太多,隻是面帶嘲笑,瞥了林宗吾一眼,“綠林人物,武藝再高,老夫也懶得理會。
但立恆很感興趣,他最欣賞之人,名叫周侗,老夫聽過他的名字,他為刺殺完顏宗翰而死,是個英雄。
可惜,他尚在時,老夫未曾見他一面。
”
“哼,周侗匹夫,可惜本座未曾來得及與他一戰……”
“你是小人,怎比得上對方萬一。
周侗一生為國為民,至死仍在刺殺敵酋。
而你,走狗一隻,老夫在位時,你怎敢在老夫面前出現。
此時,不過仗著幾分力氣,跑來呲牙咧齒而已。
”
風已經停下來,夕陽正在變得壯麗,林宗吾表情未變,似乎連怒氣都沒有,過得片刻,他也隻有淡淡的笑容。
“看來,你是求死了。
”
他手上罡勁已經在蓄積,隻要對方再說求死的話,他便要過去,拍死對方。
如今他已經是大光明教的教主,即便對方以前身份再高,他也不會受人侮辱,手下留情。
老人的目光,隻在微微瞥過地上的屍體時有一絲的痛苦之色,他望向了西面的陽光。
何其壯麗的陽光,照在這原野和國度上,這壯麗的原野和國家啊!
下方有人聲,遠處有馬蹄奔馳,有不知名的煙火放上天空。
這是無數生靈活動的大地,他仍舊記得許多年前,他第一次意識到這人群壯麗時的感情,他去看那其中的規則、看這天地的大道,看那許許多多的人應當去往的方向。
他做了很多的事情,他收獲了愛情,收獲了長相廝守的女子,收獲了家庭、功名,他試圖振作這個國家,試圖拯救這個國家……
啊,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已經白發蒼蒼了……
一如既往的,每一次回想這些,他都感到熱淚盈眶。
在最後的溫暖的陽光裡,他握住了身後兩人的手,偏著頭,微微笑了笑。
“老夫豈會死在你的手中……”
他說道。
不久之後,林宗吾在山崗上發了狂。
……
馬隊疾奔而來。
周圍能夠看到的人影不多,但各種聯絡方式,煙花令箭飛上天空,偶爾的火拚痕跡,意味著這片原野上,已經變得非常熱鬧。
鐵天鷹在山崗邊停下,往上看時,隱隱約約的,寧毅的身影,站在那一片紅色裡。
夕陽從那邊照射過來。
……
原野上,有大量的人群匯合了。
大光明教的高手們也已經雲集起來。
一些綠林人士在周圍活動,陳慶和也已經到了附近。
有人認出了大光明教主,走上前去,拱手發問:“林教主,可還記得在下嗎?
您那邊如何了?
”
“鄺賢弟。
”林宗吾毫無架子地拱了拱手,然後朗聲道,“奸相已伏誅!
”
眾人發出一陣呐喊和咆哮,陳慶和心中一驚,他知道林宗吾在為大光明教進京造勢,但這是沒有辦法的,即便此後上面問罪下來,有背景的情況下,大光明教仍舊會從底層滲入京城,而後通過許多方式逐漸變得光明正大。
不遠處的地方,吞雲和尚匿身在人群中,暗道晦氣,隨後又想,要不要挑撥一下這林宗吾,告訴他聖公餘孽進京的消息,讓他們再去打一場。
北面的山崗上,有馬隊奔行上來了。
“林惡禪!
”一個沒什麽生氣的聲音在喊,那是寧毅。
林宗吾轉過身去,笑眯眯地望向山崗上的竹記眾人,然後他舉步往前。
竹記不過幾十人,就算有幫手過來,頂多一百兩百。
這一次,他大光明教的高手也已經過來了,如瘋虎王難陀、快劍盧病淵、猴王李若缺……還有許多的一流高手,加上相熟的綠林豪傑,數百人的陣容。
如果需要,還可以源源不斷的調集而來。
可惜,師姐見不到這一幕了……
秦嗣源在時,大光明教的勢力根本無法進京,他與寧毅之間,是有很大的梁子的,這一次,終於到了清算的時候。
他朝著寧毅,舉步前行。
又有馬蹄聲傳來。
隨後有一隊人從旁邊衝出來,是以鐵天鷹為首的刑部捕快,他看了一眼這局勢,奔向陳慶和等人的方向。
林宗吾的腳步未停,其他人也緩緩迎上來,包括陳劍愚等綠林武者,跟在附近,體會著這傳聞已是天下第一的武者的風度,微微拉近距離時,林宗吾皺起了眉。
也有不少人的眉頭先後皺起來了。
山崗那邊,震動未停。
雙方距離拉近到二十餘丈的時候,前方的人終於停下,林宗吾與山崗上的寧毅對峙著,他看著寧毅蒼白的表情——這是他最喜歡的事情。
但心頭還有疑惑在盤旋,片刻,陣型裡還有人趴了下去,聆聽地面,許多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一切都已經晚了。
以那山崗為限,第一匹戰馬的身影飛躍而出,奔馳而來的馬隊猶如遮天蔽日的陰影,轟鳴聲踏破了地面。
這鐵蹄的巨浪往左右延伸開去,鋪天蓋地而來。
“走——”
林宗吾嘶吼如雷霆。
那邊因為奔行許久正在吃肉幹的吞雲和尚一把扔了手中的東西:“我——操——”
他轉身就跑。
幾百人轉身便跑。
不遠處似乎還有人循著訊號趕過來。
鐵騎橫掃,直接逼近了眾人的後陣。
大光明教中的高手盧病淵轉過身來,揮劍疾掃,兩柄長槍突破了他的方向,從他的胸口刺出後背,將他高高的挑了起來,在他被撕碎之前,他還被奔馬推得在空中飛舞了一段距離,寶劍亂揮。
林宗吾將兩名屬下推得往前走,他猛然轉身,一拳轟出,將一匹衝來的戰馬一拳打得翻飛出去,這真是雷霆般的聲勢,籍著餘光往後瞟的眾人來不及叫好,後來奔行而來的騎兵長刀揮砍而下,轉眼間,一柄兩柄三柄四柄……林宗吾巨大的身體如同巨熊一般的飛出,他在地上滾動跨步,然後繼續轟然奔逃。
後方跑得慢的、來不及上馬的人已經被鐵蹄的海洋淹沒了進去,原野上,鬼哭狼嚎,肉泥和血毯鋪展開去。
那邊的山崗,夕陽如火,寧毅在馬上擡起頭來,眼中還停留著另一處山上的景象。
敵人殺來時,那位老人與身邊的兩位妻子,嚼碎了口中的藥丸。
皆有白發的三人依偎在一起的情景,即便是發了狂的林宗吾,最後竟也沒能敢將它破壞。
秦嗣源,這位組織北伐、組織抗金、組織守護汴梁,而後背盡罵名的一代丞相,被判流刑於五月初六。
他於五月初九這天傍晚在汴梁城外僅數十裡的地方,永遠地告別這個世界,自他年輕時出仕開始,至於最終,他的靈魂沒能真正的離開過這座他魂牽夢繞的城池。
在他死去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參與殺害他的人,被多數人們稱為了“義士”。
這章六千字。
(本章完)